崎岖难行的黑暗山脉中,莱蒙特主教用最快的速度一路狂奔着。
他撕掉了长袍的下摆,扔掉了在山林中行动格外碍事的主教冠冕,代表着教廷权威的华丽手杖也被他当成了拐杖,用来在崎岖的山道上开辟道路,掌握平衡,他感觉自己一生都没有如此狼狈过,巨大的挫败感和耻辱感让他怒火中烧,然而他却丝毫不敢去释放这怒火——因为那不断攀升、强大到令人绝望的混乱魔力所带来的压迫感仍然紧紧地攥着他的心脏。
一直跑到山林深处,跑到一个再也看不到战场的地方,他才敢稍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做过的路。
即便看不到,他也知道那些教廷骑士应该已经死了——即便没有被那个强大到匪夷所思的能量生物杀死,也肯定死在了熊熊燃烧的圣光之中。依靠献祭战友来逃出生天的莱蒙特主教此刻心中毫无愧疚,因为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大的公义:教廷骑士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主献出生命,一个地区主教则是确保教会力量存续和发展的基础,用前者来保证后者的安全,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剧烈地喘息了一阵之后,莱蒙特主教终于稍稍缓过气来,他抬起头,看着四周阴暗的、被山间枯木怪树环绕的山路,脸上的表情突然困惑起来。
他为什么要逃?他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他为什么会表现的如此不堪?
莱蒙特困惑着,并在巨大的困惑中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精神状态的不对劲。
他确实是个爱惜生命的人,而且在圣光教会所有的地区主教中属于能力较低、个人实力较差的,但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地区主教,即便遇上了极端险恶的战局导致不得不撤退,他也绝不至于狼狈到这种程度,不至于因恐惧而一路狂奔,像个丧家之犬一样!
莱蒙特主教突然握紧了手中的权杖,一层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渗透出来,他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可能受到了外来因素的影响,有什么东西,某种无法被圣光屏障抵御的东西,进入了他的大脑,放大了他的某些性格弱点,让他在战场上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并导致他几乎毫无作为地迎接了今天的失败。
否则的话,以他的实力哪怕仍然无法对抗城墙上那个可怕的能量生物,也至少可以掩护一部分教廷骑士撤退回来,至少可以不用败的这么狼狈,这么惨烈!
“出来!”莱蒙特主教突然高声喊道,一道又一道的圣光笼罩在他身上,增强着他对各种魔法效果的抵御能力,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产生丝毫的安全感,他只能通过大声喊叫来增加一些底气——即便他清楚地知道,这种大喊大叫的反常行为也正是自己受到意识干扰的证明,“从我的头脑里出来!我知道你的存在!出来!”
连续这样大喊大叫了好几次,山道中都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响,这位老主教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但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女性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白底紫边长袍、手中提着一盏提灯的女性,她的长袍说明了她的身份:一位女神官,而且极有可能是高阶神官,然而那长袍的样式却不同于目前大陆上任何一个正统宗教,莱蒙特用自己的宗教知识判断了半天,才隐隐约约地看出那长袍可能是七百年前永眠者教会的样式。
这位手执提灯的女神官脸上带着温和恬静的微笑,那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母性”的笑容似乎有着某种令人解除心防的力量,即便莱蒙特已经抱着最大的警惕,他在看到对方微笑的一瞬间还是险些放松下来——但幸好,在最后关头他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用疼痛确保了自由思考的能力。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真的站在那里,他能从那栩栩如生的身影边缘看到一些仿佛梦境般动荡虚幻的轮廓,他知道自己看见的只是一个幻象——一个位于他脑海里的、投射在他视觉中的幻象,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听到或看到这个提灯的女人。
在旁人看来,他很可能只是满脸戒备警惕地看着山道上的空地而已。
“你是什么人?!”莱蒙特主教紧握权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镇定一些,尽管他知道自己现在丝毫没有主动权——一个能够直接将如此清晰的幻象植入他头脑的对手,这已经是他无从抵御的力量了,几乎就和塞西尔城墙上那个狂暴的能量生物一样无从抵御,他甚至没期待眼前的“女人”回应自己——
但那个女人还是开口了,嗓音就和她的面容一样温柔恬淡:“莱蒙特主教,很高兴看到你能活下来。”
“你是什么人?”莱蒙特主教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