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着天蓝色地毯,陈设着大书架、名贵油画、银质灯架的房间内,贝尔克?罗伦恭敬地站在书桌前,向坐在桌后的埃德蒙?摩恩汇报着他在东境的见闻。
身穿黑色外套,已经蓄起胡须的年轻王子表情严肃而认真地听着报告中的每一句话,贝尔克则始终维持着发自真心的敬意,不愿让自己的报告有丝毫瑕疵:
“霍尔郡、伦塔特尔郡两地的匪患已经平息,在他们的藏身处发现了一批没有标记的金币,通过寻物法术鉴定,初步判断这些金币确实是来自当地领主——在您颁布了相关的管制法令之后,仍然有一部分地方贵族在私下豢养‘黑手套’……”
“这已经是明令禁止的行为,必当严惩,涉事贵族有两个选择,要么减一级爵位,要么上交半数土地或价值相当的金钱。”埃德蒙?摩恩脸色不愉地说道。
接着,贝尔克又报告了东境后方的一系列变化和现状,也提及了白沙矿业公司最近的活动,埃德蒙则根据他汇报的情况作出了各种各样恰如其分的安排,有一些是贝尔克无法处理或有他人处理的事情,埃德蒙也会稍微谈一下他的处置方案,或者与眼前的年轻侯爵进行一番开诚布公的商谈。
坦率,认真,公正,充满耐心。
不管与埃德蒙?摩恩接触多少次,贝尔克心中都会忍不住浮现出与之类似的字眼。
他看着这位与自己年纪差距不大的王子,看着对方认真思索问题的解决办法,提出各种各样让人钦佩的方案,能够感受到对方是真的在努力治理这片土地,在想办法把繁荣带给这个王国,而这份信念与行动,正是让他发自真心效忠对方的原因。
然而……阴暗的角落仍然存在。
贝尔克心中泛起一丝失落和纠结,而在他开口之前,埃德蒙就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王子投来视线:“贝尔克,还有什么情况?”
贝尔克皱了皱眉,并未隐瞒:“殿下,在东境不少地区,您的农奴自由法案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挫折。只有少数农奴真正得到自由民身份,大部分……仍然被束缚在土地上,受此情况影响,这些地区的土地改革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工厂也招募不到任何人手——甚至连培训都无从展开。”
埃德蒙静静地看着他:“为什么?”
“各种各样的原因——但大部分是由于土地主人设置的障碍。他们有的要求农奴赎买‘份地’才能获得自由,有的要求农奴上交第一年的全部收成,有的则在宣布农奴获得自由民身份之后直接将其赶离了农庄或果园……”
埃德蒙微微闭了下眼睛,似乎在让自己的呼吸维持平静,随后他张开眼,眼眸深沉:“所以,获得‘自由’的农奴反而活不下去,是么?”
“是的,他们最终不得不回到主人身边,‘自愿’回去……”
这一次,埃德蒙沉默了更长的时间,直到半分钟之后,贝尔克才听到前方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我知道了。”
“殿下,我们或许应该……”
贝尔克迫不及待地开口,然而开口到一半就被埃德蒙打断:“贝尔克,我会与罗伦公爵商议此事——关于土地,他经验更加丰富。至于你,有一项新的任务。”
贝尔克虽然还在思考那些农奴的事情,但忠诚让他立即响应了王子的新指示:“殿下,请您吩咐。”
埃德蒙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端起手边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喉咙,随后才沉声说道:“关于最近越发猖獗的邪教活动,关于那些万物终亡教徒……”
……
走出城堡主厅大门之后,贝尔克?罗伦的脚步显得比之前还要沉重。
他原以为东境那些陈腐的保守派贵族和流窜盗匪、受蛊惑民众便已经是莫大的阻碍和难题,却没想到在这索林堡地区,还有着另外的巨大的麻烦。
万物终亡会……这么一个只敢在阴沟里鼓捣些阴谋诡计的黑暗教派,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如此巨大的危害?他们竟然还把手伸向了宏伟之墙,伸向了刚铎废土?!
按照王子殿下的说法,那些邪教徒在王国内部的腐蚀和蔓延早已超出人们预料,他们在贫民中传播,在市民中传播,甚至在超凡者,在贵族之间传播,他们的末日理论明明荒谬又疯狂……但为何有那么多人就是会前仆后继地去相信,去自毁?
一阵寒冷但却令人精神一振的北风吹来,贝尔克激灵一下子清醒,他这才注意到外面的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息,此刻唯有大片大片的银白覆盖在庭院、小径和屋顶上。
侍从骑士牵着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