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呆地看着远方那可怕的一幕,看着那道在数百年间都屹立在文明世界边境、仿佛某种自然现象般“理所应当”的屏障在自己眼前彻底熄灭消失,巨大的冲击甚至盖过了所有的紧张、恐惧情绪,他只是和其他士兵们一样愣愣地看着那个方向,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长官……墙塌了……”
“我看到了,”芬迪尔几乎咬着牙说道,他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镇定——尽管他自己也是个刚踏上战场不久的“士官毕业生”,但在手下士兵面前,他必须维持自己的镇定态度,“我们立刻转移,去确认备用线路,刚才的能量冲击很可能再次损坏了我们和提丰之间的通讯,现在魔网终端里到处都是噪声……”
一边飞快地说着,芬迪尔一边迈步朝着掩体外面走去,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镇定,却还是险些被一根从附近土壤中钻出来的青翠藤蔓绊住——他踉跄着朝前晃了两步,好歹抓住了一根支柱才没有狼狈倒地,他站在工事的出口,在粗粝冷冽的寒风中注视着刚铎废土的方向,心中一时间有点恍惚。
但在下一秒,他便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然转头看向了自己刚才走来的方向,看向了刚才差点把自己绊倒的东西。
……
哨兵之塔倒了,那道将废土封锁七百年的、代表着凡人愚蠢顽固的屏障终于被撕开了一道永久的缺口。
负责进攻北方防线的德鲁伊神官离开自己所处的高地,在护卫部队的簇拥下重新调整畸变体军团的主力锋矢,开始将进攻压力集中至那段新打开的缺口方向,而一股振奋的情绪则充斥在他那已经异质化的神经系统中,驱散了从开战至今积蓄在他心中的郁闷恼怒之情。
他的恼怒自有理由——从开战至今,军团的各个分支便都在传来顺利推进的情报,几乎每一支向外推进的部队都如同摧枯拉朽般碾压着那个可笑“联盟”所组建起来的抵抗力量,从废土中冲出来的大军占尽了突然袭击和数量庞大的优势,在所有战线上捷报频出——可唯有他这里是个例外。
塞西尔人的顽强抵抗以及他们那简直不讲道理的、仿佛神经质一样疯狂堆起来的火力让进攻北方防线的畸变体军团吃尽了苦头。
那tm把整片大地都炸翻好几遍的火力根本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连tm怪物们反馈回来的神经信号都感觉对面那帮人类才是怪物!
但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军官进攻受挫的屈辱已经在那座哨兵之塔倒下的一刻得到弥补。
塞西尔人的意志再顽强,火力再强大,他们也堵不住一道几乎可以把黑暗山脉撕开的缺口。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畸变体的潮水越过他们的防线,冲进他们的家园,撕碎他们的手足亲友。
“给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形态如狰狞树木和丑陋人类合体般的黑暗德鲁伊高声喊道,在他的意志驱使下,畸变体汇成黑潮,汹涌着冲向黑暗山脉东侧的山口。
然后,他感到了大地深处的震动——
起初,他以为那是远方炮火的轰鸣,然后,他以为那是自己麾下大军在撼动这片焦土。
但后来他发现那都不是,那震动来自更深处,来自更远处。
那就仿佛有某种无比庞大的巨型生物正在泥土深处钻行,仿佛有一个可怕的东西……或者大地深处的某种结构正在破土而出。
“教长!!!”下级神官惊恐的嘶吼声打断了黑暗德鲁伊的思考,“地下有东西钻出来了!!”
负责指挥军团的黑暗德鲁伊下意识抬头,看向前方军团的尽头。
在那里,无数噩梦般的狰狞巨藤从大地深处破土而出,又在瞬间重组转化成为参天巨树,带刺的荆棘藤条抽打着曾位于宏伟之墙脚下的焦土,强壮的畸变体,身形巨大的“巨兽”,浑身流毒的生化合成兽以及魔能怪物——这些本该狰狞可怕的生物被接二连三地刺穿身体,卷上半空,在高空拼死挣扎扭动的姿态宛若被食蝇草捕获的飞虫。
一道规模惊人的绿林屏障正在穿透黑森林边界的土地,在极短时间内成型,而一个隐约有些熟悉的女性声音不知如何越过了这片广阔的战场,在黑暗德鲁伊的神经系统中轰然炸响:
“一个惊喜,我的昔日同胞,伯特莱姆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