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恍惚之后,他才开口:“我们该离开了,女士。”
“这就走了?”恩雅下意识起身。
“……塔尔隆德那边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赫拉戈尔叹了口气,“圣龙公国那边也是。”
“……好吧,你们确实很忙,”恩雅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露出一丝微笑,“那就走吧,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两位太古巨龙的身影终于渐渐在空气中消散,偌大的纯白花田中再次恢复了平静,圆桌旁边,只余下高文和恩雅两人。
他们默默地喝着面前仍然温热的红茶,良久高文才突然说道:“是不是体会到了一种老母亲退休赋闲,看着儿女忙于工作无暇回家的感觉?”
“我仍然不太适应你的奇妙比喻,”恩雅淡淡地看了高文一眼,“我也没有做过母亲——不过我倒是能感觉出来,你刚才在旁边看热闹看的很愉快……旁听我和赫拉戈尔他们的交谈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情么?”
“看热闹是凡人最大的兴趣,”高文喝掉杯中的最后一点茶水,抬了抬眉毛,“而且我被拖着在这儿充当‘安全屏障’,跟个多余的花盆一样听你们闲话家常,总得给自己找点乐趣吧?”
“……谢谢,”恩雅却仿佛没听出高文语气中的玩笑之意,而是认认真真地道谢,“我和赫拉戈尔之间的‘锁链’远远超出任何神明和凡人,这种坚固的联系甚至直到我的神性半身彻底毁灭之后仍在产生影响,并引导他找到了我的人性残余……虽然现在又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削弱和沉淀,但我仍然不敢太过放松。
“在这种情况下,我需要多一重保险才敢放心大胆地与他们见面——反神性屏障虽然确实是好东西,但一个能在我全盛状态下直视‘错乱之龙’,甚至能反向吞噬掉上层叙事者的‘域外游荡者’更可靠得多,我在这方面是个保守而谨慎的‘人’。更何况……帮助朋友不是理所当然之事么?”
“这话通常不会从被帮助的人嘴里说出来,”高文无奈地笑了一下,“不过也是,帮助朋友天经地义,而且我确实很享受这场‘热闹’——能看到曾经的龙神和龙祭司在这种情况下友好交谈可是异常宝贵的经历。不说这些了,谈谈正事吧——你刚才旁听了会议,对我们提出的各种方案,你有什么看法?”
“……凡人的创造力总是令我惊叹,尤其是在面临文明灭绝的压力时,”恩雅平静地注视着高文的眼睛,“不管是各种避难所计划,还是你提出的‘母星屏障’,都是我不曾想过的出路。”
“过多的赞誉就免了吧,我想听点实际的,”高文摆摆手,“我想听听你这个最古老的神明,站在一百八十万年所积累下来的经验上,站在你对魔潮的了解基础上,对那些方案的评价。”
“……不要反复强调一位女士的年龄,尤其是在我今年才两岁的情况下,”恩雅看了高文一眼,接着很随意地说道,“我的评价很简单,不要顺从而盲目地选择那些看上去安逸的道路,如果说我在过去的一百八十万年里积累下来的什么经验是最有用的,那毫无疑问就是这一条:每一步退守,都是在为未来埋下一把尖刀。”
高文若有所思:“……看样子你也不信任避难所这种东西。”
“我曾经造过一个避难所,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它的结局,”恩雅淡淡说道,“从理性上,其实我无法评判避难所和母星屏障这两种方案到底哪个更优秀一些,因为它们都有各自的理论优势和实用价值,也有各自的致命缺点和隐患,我只能从感情上讲……我不喜欢退守进一个狭窄的壳里,因为我们在躲进壳里时随意放弃的东西,很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让所有人追悔莫及。”
说完这句话,这位始终带着优雅温和笑容的女士便站起身来,她似乎就要离开,但高文却突然叫住了她:“我很赞同你的观点,但你的看法或许仍有些片面。”
“哦?”恩雅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高文。
“虽然我提出了母星屏障计划,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母星屏障也只是个大一点的避难所罢了,”高文表情郑重地说道,“终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会发展到连母星屏障这样的东西也如同一个‘狭窄的壳’的程度——对文明而言,这世间从来就不存在无垠的边界,我们总会遇到一层又一层的‘壳’,关键在于,我们是否能成功破壳而出。
“在这一点上,不管你还是巨龙们都是成功的。筑起永恒摇篮不是一个过错,它只是一个在特定历史阶段下的合理选择,然后又在新的历史阶段中被合理地放弃罢了。”
“……筑起永恒摇篮不是一个过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