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驱动下轰然运行,起振焦点深处传来的低沉鸣响在平原上回荡,感应器阵列环在风中一遍遍扫描着天空,操控者们不断重置它的硬件,不断切换各个冗余线路,不断尝试调整计算中心的工作模式,并在观测装置范围内昼夜不停地采集环境样本。
所有能够想到的验证思路都在几天内被派上了用场,而一个个猜想也在反复验证之后被逐一排除。
而在这些测试不断进行的过程中,诺依与洛伦之间的通讯也始终不曾中断,洛伦联盟把魔潮观测装置运行过程中的所有参数都无保留地发送到了星空彼岸,两颗星球的学者们都把目光聚焦在了一处,在这些目光聚焦之下,导致魔潮观测装置出现异常状态的原因范围正在逐渐缩小。
这逐渐缩小的“嫌疑范畴”终于开始指向那个所有人都不愿意面对的结果——导致魔潮观测装置出现异常读数的原因不是硬件故障,不是“软件问题”,不是蓝图漏洞或设计缺陷,一切内部因素皆被排除,最后唯一的解释,就是真的存在一个史无前例的强大干扰源,从外部笼罩了整个系统。
正是由于这个干扰源的存在,才导致魔潮观测装置无论以何种模式运行都只能观察到一个“重影”。
奥古雷圣山,先祖之峰深处的观测者密室中,弥尔米娜正静静地坐在她的黄金王座上,湍流不息的魔力焰流在她脚下涌动,一个个整齐排列的魔网终端正在洞窟各处安静运行,那些纷繁复杂的全息投影上不断刷新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和图形,这些东西显示着这座“工程学巨兽”正在如设计般运行,若是以“活物”来看,它健康而茁壮。
但弥尔米娜却很清楚,这巨兽其实从一开始就被套上了一道绳索,一道来自天空的、在过去千百万年里都被这颗星球上的众生视作生命之源、万物之恩的绳索。
“这里是‘观测者密室’,所有预定流程已执行完毕,相关数据正传输至塞西尔帝国计算中心,”弥尔米娜激活了自己王座旁边的魔网终端,作为昔日神只,她一如既往地维持着最高的工作效率,情绪上的起伏并不能影响到她履行自己作为“观测者”的使命,“接下来魔潮观测装置将进行大约一小时的自检及维护,通讯频道会保持畅通。”
塞西尔城内,铺着蓝色天鹅绒地毯的书房中,高文对通讯画面中的弥尔米娜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他的目光回到了一旁的打印装置上,伴随着齿轮与连杆运转时的轻快咔哒声,雪白的纸带正从机器里面缓缓吐出:“……我们的智者已经分析了所有数据,目前基本可以肯定您的猜测是正确的,导致魔潮观测装置无法发挥预期作用的原因来自系统外部,洛伦星球所环绕运行的那颗气态巨行星是最有可能的干扰源,而以目前的技术手段……我们找不到对抗这个干扰源的办法。”
纸带上的文字整齐而冰冷,从中很难看出发送者以及发送者背后所站着的那些人是带着怎样的情绪发来了这些话语,但高文仍然从中品味出了一种极大的无奈和沮丧,他沉思了很长时间,才向对面发去回应:“是否可以通过后期算法上的优化来尝试‘破解’干扰,或利用数学手段来校准参数?”
片刻之后,打印装置开始咔嗒作响:“我们确实也想到了这个方案,目前智者们正在讨论此方案的可行性,另外我们还在尝试为观测装置设计一种‘反向矫正’的机制,以尝试解决干扰问题,但这些方案是否有效尚属未知……”
随后诺依发来的信号停顿了片刻,过了差不多半分钟才又有通讯传来:“领袖先生,这……很令人遗憾。”
高文知道,这最后补充的一句话是那位“魔女”诺瓦以个人口吻传来,但这句话又何尝不是此刻星海对面的诺依族群的感受?
可除了“遗憾”这个单词之外,他们也确实没有别的词汇可以描述这一刻的局面了。
因为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谁能为此负责呢?诺依毫无保留地拿出了所有的知识,洛伦以全力配合了这场行动,两个文明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所有能做的事情,而那个突然到来的阴影却在所有人预料之外,甚至在两颗星球的技术边界之外。
所以最后也只能说一声——这很令人遗憾。
但高文静静地注视着那纸带上冰冷锐利的字母,表情却反而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冷静下来,在片刻沉思之后,他突然将手按在那个特殊的“发信”按钮上:“现在还不到提前为自己宣布死刑的时候,诺瓦小姐,以及站在四光年之外的诺依朋友们,我们还有时间来采取一些行动,哪怕只剩下一个月,我们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哪怕还剩下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