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夜晚,我躺在床上睡不着,便起了身穿好衣服,抱着我半人高的刀,一跃而上,落在了屋檐上,蹲坐了下来。
瓦片上带着夜晚的清寒,冻得我屁股疼,便站了起来『揉』了『揉』屁股,人闲着无聊的时候,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多傻的事情。
没了记忆之后,我常常不知道自己是谁,又要去往何处,又要去做什么。我听从了公子的吩咐,把自己叫做千帆,只要跟着公子就好,只要做公子吩咐的事情就好。忙碌起来的时候,就不会思考太多那么多了。
明知道这一切是假象,可是我却没有胆量刺探,更别说是试图找出真相。
我想,等天亮的时候,一切都会照常进行。
后来月华涌起,整个天地都笼罩着月光,我开始翻跟头,头脚颠倒的,血『液』充满脑子的时候,我觉得那些装在我心里的烦心的事情就像是被倒出来了一样,身心轻松了不少,翻了大半夜的筋斗,我累得满头大汗,拿着刀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又回了房间睡觉去了。
直到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个清冷的月夜里,上官夏堇穿着一身中衣,靠在他的窗台上看着我翻了大半夜的跟头。当时的我和他到底在想着些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没想,都不得而知了,只能依稀记起那一夜的月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流水。
江淮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公子就又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他要去北方一带采办,春天已然到来,河流开始化冰,水运又可以开始运行了。我的行李很少,除了几件衣服就是我的刀了。
我是喜欢重兵器的,在临行前把我的刀交给了管家爷爷,拜托他帮忙找人打造一下,但是管家爷爷似乎对重这个字有点误解,我的刀并没有变得重一些,反倒是看起来体型更加庞大了,上面还有着众多花里胡哨的花纹,怎么说呢,就是特别像是在道上混的人才用的兵器。
它从前已经有我半个人高,现在有我半个人宽了,看起来就像是个放大版的菜刀,上面绑着厚实的白『色』布条,我拿在手里总有些不称手的感觉,想了想,还是把它扛在肩膀上。
公子见了我的菜刀,哦,是我的改良版兵器,显然有些诧异,我看见他的手堵在嘴唇上,像是在竭力憋笑,头上戴着的白『色』斗笠也在不断地颤动着。我心下有些尴尬,默默地把我的刀从肩膀上取了下来,往着身后藏了藏。
公子的声音清冽而温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千帆,你这兵器很不错,看起来威风极了。”他说得言辞恳切,丝毫不像是有半分作伪。
我感动极了,再看那刀似乎当真是比之从前更加可爱了一些,便又抱在怀里了。
海上的日子依旧是十分单调,除去一日三餐,连个娱乐活动都没有。
我便同人下了注,一两银子赌一次,比扳手腕。屡战屡胜,把船上的人都赢了个遍,便见好就收,金盆洗手了。
后来公子得知了这件事情,把我叫了过去,说要同我比一比。赢他一次给十两银子。我咽了咽口水,让我一个糙女人和公子这朵小娇花比手腕,那可不就是我在欺负人吗?我果断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件事情。
公子朱唇轻启,二十两。
我的仁义道德在那一刻便果断喂给狗吃了。
我撸起了袖子,坐在了公子的面前,按压住内心的激动,这可是我四个月的工钱啊,但我还是很客气地说道:“公子既然这么想同我比,那我也没有办法。”
公子了然地点了点头,折起了他的袖子,『露』出了白皙而纤细的手腕。
我有些惭愧地看着自己健壮的布满各种细小疤痕的小手臂,握住了公子的手指。十指相扣,只觉得公子的手指咯人,指节分明而又坚硬。
上官夏堇看着面前的女人,只要她眼珠子一转,他就能猜出来她到底在想着一些什么事情,她想得太简单了,她的心思也太好猜了。但是他却并不想拆穿她,让她多快乐一些,似乎他的心也能跟着雀跃一些。
我握着公子的手指,却又不敢怎么用力,要是把公子这手摧残到不能用力的程度的话,那谁还来给我发工资啊,于是我只用了一分的力道。
当我数完一二三开始之后,这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我的手被公子的手掰倒在了桌面上。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抽了抽鼻子,看着公子。
隔着那层面纱的公子似乎心情格外的愉悦,眉间的那一点朱砂痣也变得越发血红耀眼了。
“你输了,千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