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的时候,何家叔伯的夫人,带了孩子来访。
恰好,何青衣穿着件很久没洗的青布衣裳,蓬头垢面的被她们看见。
何家大嫂就教育孟夫人了,我们何家也是望族,庶出女儿,虽然比不得嫡生小姐,可也是小姐。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了,我们何家,以后还要不要出皇后了?
虽然大家都心里有数,何家是不会再出皇后了,可过去的荣耀,哪里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大家言语里,都还以皇后娘家人自居,虽然现在的皇后,已经是邓家的小姐了。
等大家一走,孟夫人喊了何青衣,劈头盖脸一顿毒骂。再看看她,头发没人梳理,『乱』糟糟一团黄发。又穿了件颜『色』晦暗,味道怪异的青布衣裳,不禁冷哼一声:“凭你也配叫璇珠,生生糟蹋了好名字。”
孟夫人让何青衣跪在她的花厅里,来往仆『妇』,无不嗤笑。
孟夫人吃了晚饭回来,看见何璇珠还跪着,脏兮兮的青衣特别的扎眼,孟夫人想起梅夫人进门的那一天,也是一件青衣,身无长物。
孟夫人突然说:“你以后叫何青衣吧,别叫何璇珠了,跟我们璇玑用一样的字,你也配!。”
从这个端午开始,何璇珠就成了何青衣。
在孟夫人院子里住了一年,非打即骂。
何青衣开始梦魇,每晚上睡着半个时辰,就突然醒来,或哭或闹。孟夫人也不给找大夫,任由她哭喊。
刚开始,看管她的丫头婆子还会来问上一声,见孟夫人是这个态度,她们听见了,也不再起身,毕竟,冬天的寒夜,是很冷的。
十一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何青衣没长高,却越来越瘦,脸『色』和头发,也越来越黄。
管她的丫头嬷嬷,使劲儿糟蹋何青衣的衣物首饰,卖的卖当的当,也就御赐的金镶玉坠子当不掉,给她留着了。
何青衣挨饿的时候,手里握着这坠子,挨打罚跪的时候,手里也握着这坠子。
感情倒是说不上,她只知道,这玩意挺值钱,卖了能买吃的,至于其他,哪里还顾得上呢。
何青衣跟着祖父母的时候,过的是何家女儿的传统日子。衣服首饰讲究,吃东西更讲究,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全按着培养皇后的路子进行。
虽然何家没落了,可以前也没落过,何家不是又出了第四位皇后嘛。
只要根基还在,只要女儿出『色』,只要还有机会,何家一定会再出皇后。老爷和太太是这么想的,很多老一辈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可到了孟夫人院子,再没人照顾何青衣起居衣食,有的只是孟夫人的冷眼和仆『妇』的指桑骂槐。衣服越来越少,吃的东西,也经常没人送来。
一年里,何青衣学会了打理自己的一切,洗衣梳头,洒扫庭院。
可梦魇一开始,何青衣却一下子没了元气,目光无神,奄奄一息。
何青衣都病成这样了,孟夫人还是没有放过她,时不时的,让她去风口子里跪着。
孟夫人有两个儿子,长子叫何学瑜,次子叫何学瑾,两人差了三岁。何学瑜比何青衣大七岁,当时已经十八。
孟夫人娘家,是科举世家,号称代有闻人。虽然不及何家显贵,可枝繁叶茂,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孟夫人的两个儿子,都是她自己教书识字,开蒙之后,送到娘家的家学读书。两家离得不远,两兄弟作伴,早晚往返于何家和孟家。
两年前,何学瑜进了国子监,孟夫人和娘家兄弟一合计,就给他来了个亲上加亲,定下了他和舅舅家表妹的婚事。两家人都盼着他科举高中,仕途发达。
何学瑜勤奋,假日也在国子监读书。到了何学瑾进国子监,长兄就回了几次家,一则吩咐弟弟莫焦莫躁,二则也跟他讲讲国子监的人事。兄弟秉烛夜谈,也不失美事一件。
只是,有一晚,俩人吃过晚饭,跟孟夫人请过安,到小花园散步聊天。却撞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穿着件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衣裳,跪在花园的鹅卵石上。
何学瑜不常回家,大吃一惊,赶紧让女孩起来。何学瑾却扯扯哥哥的衣服,低声说,就是那个谁的女儿。
何学瑜知道母亲给她改了个青衣的名字,却坚持唤她:“璇珠妹妹,快起来。”
何青衣跪了一天,早已饿的发花,一站起来,就又要倒下。何学瑜赶紧扶住,看着她的脸『色』,心里也觉得母亲过分了。喊了丫鬟婆子过来,送了何青衣回房。
次晨离家,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