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寒水说了今年的涝灾,又说了各处堤坝的状况,情况似乎更加不妙了。
关中一带原来归三边总督孙连玉管,可他在任的时候,做了些好事,也做了些坏事。这堤坝的事,就是孙连玉开的坏头。
孙连玉当总督的时候,三边只知道有孙总督,不知道有皇室。所以,孙连玉的一言堂,在三边是极其管用的。
兴县的知县告老还乡,离职前写了封报告给孙连玉,说兴县的堤坝该修一修了。本来,这是个好建议,可孙连玉一看,大发雷霆。他觉得这个知县沽名钓誉,脏活累活让人家做,自己还博一个好名声。
理由也很简单,如果在他任内,这堤坝就该修了,那这个知县拖着不修,就是渎职。如果这堤坝并不着急修,他现在离职了,口上简简单单提上一句,出钱的是孙连玉,出力的是下任知县,他凭白得了一个关爱百姓的好名声,实在是太狡猾了。
所以,孙连玉对这种沽名钓誉的官员,也有一个解决办法。他就留下那个要告老还乡的知县,说他这么爱民如子,这堤坝就由他个人出资,请本县的百姓帮忙修缮了。那知县吃了这么大的亏,搜刮了一辈子的金银,就这么填进黄河堤坝这么个无底洞了。其他官员见了,都引以为鉴,坚决不提堤坝的事。
孙连玉在任十几年,除去兴县的知县提了一次修堤坝的事,还有两次是堤坝已经塌了,官员才上书提议修缮。这么十几年下来,三边一带的黄河堤坝,可想而知有多脆弱了。
本来,这事不该练氏的人管,可最近三边又换了主人。
孙连玉倒台之后,中宗让大同的守备郭守义去固原做了代总督。后来达延跟邓如光的事一闹,中宗封了郭守义做三边的总督,又把大同分了出去。
达延的事,郭守义是最主要的中间人,通敌的事,他可没少干。到了方王作『乱』的时候,郭守义又浑水『摸』鱼,让索铎去打京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谁赢了他都不吃亏。
所以,邓云鸿打败了方王,就把郭守义给下狱了,让张允父子接收了三边。张超去了大同,张允去了固原,三边又恢复孙连玉时期的范围。
这么一来二去,练氏跟官府原来的关系,就又重新洗牌了。张允自己带了些人马,换了三边各处卫所的守备。而这些北疆来的人,对三边的练氏,知之甚少,态度也就没那么恭谨。
练氏在三边,地位一向崇高,平时被官员们高高地供着,现在张允的人,却不听练氏的话。这么一来,练氏的人自然也受挫了,懒得跟他们打交道了。
倒是延绥的张充,知道一些练氏的本事,常给张允带话。可张允一向没把自己的这个庶出弟弟放在眼里,只觉得他胆小没用,现在还多了个疑神疑鬼的『毛』病。
这样一来,今年如果发生决堤,必定是百年难见的涝灾。
练寒水只得吩咐族里的执事,再跟各地的官员强调一次堤坝的事。族人们点头去了,山雨楼里就剩了练寒水跟西河长老了。
“雪见,你别走。”西河长老说。
练雪见进了屋,在他哥哥的身边坐下了,“大哥,这次还是你去啊?”
“嗯,”练雪见点点头,“这是我的责任,义不容辞。”
练雪见叹了一口气,“你要小心啊,大哥。”
西河长老看了一眼练雪见,眼睛里有些笑意,“雪见,别担心,这次的青龙还好对付,是条蛟龙,脾气很大,年纪却不大。”
龙的年纪跟法力成正比,西河长老这么一说,练雪见倒是也没那么担心了。他们的父亲死于御龙,练寒水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也有那么一天。所以,练雪见听见大哥又要去对付青龙,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而三边暴雨的事,张允倒是也告诉京城的邓云鸿了。只是,邓云鸿跟张允一样,虽然承认暴雨的事实,却不认为这事跟练氏能有什么联系,只吩咐张允,让各地加固堤坝。
可张允新官上任,除去他自己的人马,谁也不会轻易听他的。张允说什么,大家都应着,可这么费时费力的事,谁也不会去做。
而邓云鸿管着京城的事,实在也是忙得心焦力瘁。要知道,中宗在位的时候,除去手里没有军权,各地的政务,也是日夜用心。登基十四年,几乎每一天都在乾清宫批阅奏折。
现在邓云鸿新当了摄政王,对朝中的关系人事,还得重新梳理一遍,再加上朝政军务,事情更是堆积如山了。
邓云鸿原打算让徐乾文进京帮他,可徐乾文说自己习惯了北疆的风物,懒得进京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