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二十一日,京城又纷纷扬扬地下起鹅毛大雪来了。
邓云鸿在乾清宫里忙着批阅奏疏,一直忙到半夜。又怕去坤宁宫吵了何青衣,就一个人在西暖阁睡下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宫里也越来越静。
还有一个月就年底了,邓云鸿急着处理军政,连着几日都没休息好了。这会儿,大雪留人睡,他躺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邓云鸿梦见蜀王汤夜造反,黑压压一群文武百官,围在他的龙床之前,逼他退位。
邓云鸿知道他们的意思,却听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话。突然,耳边响起一个人的声音,“篡国贼子!”邓云鸿循声看去,说话的,正是何青衣。
邓云鸿惊的一身冷汗,突然从梦里醒了过来。宫人见他噩梦,赶紧拿了茶水布巾进来。
邓云鸿环视了一眼周围,自己还在乾清宫里,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啊。只是,这梦也太清晰了。
徐小夏有孕的时候,邓云鸿说何青衣是吕后,容不下妃嫔,何青衣说邓云鸿是王莽。两人斗了次口,邓云鸿倒是记下她说的篡国贼子了。
他送了何青衣进宫,中宗就丢了天下。眼下,何青衣又做了他的皇后,邓云鸿想到这里,心里隐约有了丝不快。虽然,他也明白,中宗丢了天下,主因是他没军权。
他正心里发慌,刘安却进来说了,“皇上,林姐姐在宫外求见。”
“林疏影?”邓云鸿问,“她来干嘛?”
“她说做了噩梦,”刘安说,“心里害怕,只想见见皇上。”
“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刘安就带着林疏影进来了。林疏影穿了寝衣,披了件猩红的大披风,跪在地上。
“起来吧。”邓云鸿坐在床上,吩咐道。
“谢皇上,”林疏影弱柳扶风地起身,“奴婢做了个噩梦,心中害怕,就不管不顾地来乾清宫了。”
“到朕这里来,”邓云鸿拍了拍身边,“梦见什么了?”
“梦见好多人,他们好凶。”林疏影说。
她说的内容,邓云鸿刚才也梦见了,“别怕,有朕在,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说着,他伸手环住了林疏影。心里,莫名其妙地对她有了同盟的感情。
“疏影,”邓云鸿靠了她的脸,喃喃低语,“过了新年,朕就封你,你想做什么?”
“奴婢什么都不要,”林疏影摇摇头,耳上环佩叮当。
“皇后要是跟你一样懂事,那该多好。”邓云鸿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疏影手中的帕子,掉到了地上。她以为,用了这次的同梦,邓云鸿应该对自己死心塌地了,没想到,他还记挂着皇后。
长老让她进宫,找机会害死皇后。可眼下看来,林疏影觉得,得加紧动作了。否则,邓云鸿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自己日后,如何独宠后宫。
邓云鸿搂着林疏影,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四更的鼓声响了起来,宫人们进来服侍邓云鸿起身早朝,自然就看见林疏影了。
林疏影来乾清宫侍寝,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可宫人们心里,都觉得有些好奇。皇上那么宠爱皇后,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看来,有些事,真的不能人云亦云。好不好,不能看表面啊。
林疏影冒着大雪,匆匆回了景仁宫。
苏秋水有孕,一向睡的深沉,并不知道林疏影出去的事。
林疏影回了屋子,江烟波又在了。
“你不会是真喜欢上这个皇帝了吧,”江烟波指了指她床头的同梦熏香,“用这个要是被人打断了,连你都要出事的,你胆子也太大了些。”
这同梦的熏香,可以让人梦见一样的东西。林疏影在邓云鸿的屋里放了同梦的香丸,这香丸平时不会有事,只有施法者点了熏香,那香丸才会发出香味。
而施法者这边,可以预先设置好梦境,一炷香,一个梦。梦中若是被人打断,施法者会死在梦中,永远都不会清醒。而受者,却丝毫无损。
所以,江烟波一看见林疏影屋子里的熏香,就知道她的心思了。长老只让她们杀了皇后,可没吩咐她们,为皇帝丢了性命啊。
林疏影匆匆收拾了熏香盒,“这事我自有主张,不会耽搁你和汤怀明重聚。”
听她说的这么意气用事,江烟波倒是也不好继续责问了,“以后有事,跟我说下,别一个人自作主张。你若出事了,我也不好跟长老交代。”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