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学瑜跟徐坤文到了崇志堂,也快天黑了。京城的春天来的迟,这会儿,还不见多少绿色。
倒是银安殿的一角,探出一支桃花,俏生生地开了几朵。桃花黑瓦,很有几分味道。
两人到了崇志堂,守门的门子自然认得他们,上一届的状元跟探花,一个是皇后的兄长,一个是首辅的公子。门子赶紧点头哈腰地出来了,帮他们系了马,又来引路。
“你忙你的,”徐坤文笑,“这里我们很熟,不用带路了。”
门子接过徐坤文的打赏,又千恩万谢了一番。
何学瑜有些着急见何学瑾,就先进去了。徐坤文跟了他身后,慢悠悠地进去。这一路的碑林,还是旧日模样。也不知道,屋前的桃花,是否开了。
两人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了满树的桃花。果然,崇志堂的桃花,开的,就是比别处的好一些。
何学瑜也想起当年的桃花了,回头看了一眼徐坤文,他们同窗多年,一起在这崇志堂里住着。他谨慎勤勉,徐坤文疏狂有才气,两人截然不同,却相得益彰。有友人如此,夫复何求。
到了何学瑾的门口,何学瑜敲了一下,里面有人应了一下,就开了房门。
“大哥,徐哥,”何学瑾有些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徐坤文一侧身,就从何学瑾边上进了屋子。桌上摊着书,点着灯,一如他们当年的模样。
何学瑜也笑着跟了进去,“学瑾,最近怎么都没回家看看啊。”
“快考试了,”何学瑾有些担心,“实在没空回去了,衣服食物,嫂子都让碎风给我送来了,不碍事。”
何学瑜点点头,自从妹妹去世,孟夫人深受打击,一直神志不清。家中诸事,都是孟夕巧负责,看来,她做事倒是十分仔细。
这婚事,何学瑜原来是抗拒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娶舅舅家的表妹。可孟夕巧的性格脾气,都好的没话说。孟夫人神志不清,她也没有丝毫怨言。家中事务,无论大小,都不用何学瑜操心。
所以,何学瑜倒是接受了,婚姻一事,有个这样体贴细致的妻子,也算好事。哪有那么多的海誓山盟,海枯石烂,平淡温暖也是一种幸福。
说起会试,何学瑾有些不平,“大哥,无论我考的好,或者不好,他们都会说,这是皇后的缘故。”
何学瑜又何尝不知道这些,考的好了,人家会说,这是皇上的恩典。考的不好了,人家也会说,这何家二公子,完全就考不上的料,要不是皇上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说不定早落榜了。
“学瑾,”徐坤文开口了,“就算没有皇后,他们也会说,你考好了,是因为状元哥哥是皇上的心腹,你考不好了,也是你哥哥的缘故。他们眼红,必定会找个理由出来,你又何苦为了这事,跟自己过不去呢。”
“可是,”何学瑾说,“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啊。”
“兄长姐妹,本来就是你的力量,”徐坤文说,“有本事,他们自己去找个皇后妹妹,状元哥哥啊。”
何学瑾被他这么一说,倒是笑了。
“我就从来不在乎,”徐坤文又说,“有那么个状元哥哥,我若是在乎,估计懂事的时候,就该跳井自尽了。”
何学瑜同情地拍拍徐坤文,他是真不容易。要知道,徐乾文是多少京城才俊的噩梦。他还跟徐乾文住在一个屋檐底下,天天承受暴击。
说好考试的事,何学瑾倒是问起了孟夫人的病情了,“母亲最近如何了?”
“好一阵,坏一阵,”何学瑜说,“姜院使来过几次,说是有些好转。但是彻底恢复,只怕还要一两年的时间,等她的心病没了,才算真的好了。”
听他们兄弟,说起家务事,徐坤文有些无趣,就出门去院子里转了起来。他离开两年,这里仍旧是老样子。年年花开,她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徐士吉催着他跟徐乾文成家立业,徐坤文却始终不为所动。倒是徐乾文在北疆,跟辽西守备顾崇德的女儿顾佳音定了亲事。
好容易催了一个,徐士吉也不贪心,并不急于逼迫徐坤文。徐坤文并不反对婚嫁,可他心里,始终有何青衣。虽然知道,自己跟她绝无可能。
可他心里有人,却在身边再放一个人。对自己,对这人,都是一种折磨。所以,徐坤文只拖着不办。这事,只能等他放下了,再谈婚事不迟。
徐坤文抬头看了一眼桃花,就如那晚上一样,一花一世界,艳丽却又清纯。见过她那样的女子,让他如何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