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发愣,玉蕊赶紧催了,“李姐姐,你快些进去,别让皇上等着了。”
何青衣真想丢下托盘,出宫了事。可再想想,因为一杯茶水,被石龙给烧死了,或者被无苦那个老不休抢走了生命,岂不是太不划算了。
何青衣咬咬牙,还是端着托盘进去了。
一进去,空气里就有股很怪的味道,混杂着熏香和脂粉的味道,何青衣觉得,有些难闻。
“皇上,茶水,”何青衣隔了床幔,低声说了一句。
邓云鸿掀开床幔,光着身子,就伸了手去端茶。谢秋冬媚笑着,拿了件衣服,搭在邓云鸿的肩膀上,“皇上,别冻着了。”
何青衣不敢看,只觉得眼前一片皆白,估计,谢秋冬也是未着一缕。乾清宫里很暖,穿不穿衣服,应该也不会冻着。何青衣倒是突然想到这一点了,心里有些想笑。
她低着头,一眼睛也不敢抬,邓云鸿心里,倒是出了气。看她难堪,他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谢秋冬就着邓云鸿的杯子,也喝了一口,媚笑着说,“皇上,您宫里的茶,怎么这样苦涩呢。”
邓云鸿放下杯子,吩咐何青衣,“再去沏壶新茶,这个确实苦了些。”
何青衣不敢抬眼,唯恐看见什么不堪的事,心里,也难免想起她自己跟邓云鸿一起的那些日子。
他们也曾这般亲近过,可他身边,都有多少妃嫔美人了。人人都跟他这样过,张留仙,苏秋水,春令秋辞,朱希真,林疏影,何青衣一一数下去,突然觉得恶心了。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当年迅速做了决定,离开了皇宫。若是留下,抱着个孩子,还要面对这些不堪,何青衣觉得,她可能会杀了邓云鸿。
好在,眼下这些事,跟她毫无关系。何青衣低着头,心里十分庆幸。虽然走错了路,却安全回家了,也找到了让她安心,让她信任的人。
“还不快去,”谢秋冬见她不动,就出声催促了。
何青衣点点头,也不抬头,就起身出去了。
“皇上,她刚才是不是笑了?”谢秋冬有些不满,“这李女官一直怪怪的,皇上干嘛让她服侍啊。”
邓云鸿按了她肩膀,又倒了下去,“因为她长的丑,不会动什么别的心思。”
谢秋冬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就知道,皇上怎么可能看得上李飞霜。
何青衣出去又重新沏了一壶茶,端进寝宫,“皇上,新沏的茶。”
床幔里面,只有谢秋冬不停地嗯啊着,没有人应她。
何青衣觉得,若是再没人应她,她就打算放下杯子走人算了。大不了,明天被赶,出宫了事。无苦也罢,石龙也罢,总不会比这更难堪了。
邓云鸿喊了一声,倒是掀开床幔了,接了茶杯,喝了一口。何青衣虽然低着头,也能看见谢秋冬躺了他身下,正挑衅地拿眼睛看她。
“这会儿不苦了,”邓云鸿说,“你喝喝看。”
谢秋冬娇笑着起身,凑到他的手上,喝了一口,“嗯,好香。”
邓云鸿放下杯子,床幔一闪,就落了下去。何青衣松了一口气,觉得全身的血,都汇到了脸上。她从来就不知道,御前女官还要看这样的事。这次进宫,也算长见识了。
若不是九野五星的缘故,何青衣根本就不可能平静地走出寝宫。只是,夏木长老一早就把她的悲喜重复了四十次,再大的苦难,也已经平淡了。更何况,她只是遇人不淑罢了。
“就这谢美人事多,”玉蕊抱怨,“现在喝了新沏的茶水,哪里还睡得着。”
“嘘,”何青衣说,“小点声。”
两人守了门口,夜色也越来越重了。
邓云鸿喝了茶,并无睡意,他故意召了谢秋冬侍寝,想折辱一下李飞霜。可她一眼睛都没看他们,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一脸平静地退下了。
邓云鸿觉得,眼下更难堪的,反而是他自己了。搂着谢秋冬颠三倒四,他心里,何尝喜欢过谢秋冬。只不过是因为谢秋冬跟她交恶,可以让她更难堪罢了。
何青衣从来没有守过一整夜,到了四更天,就觉得头重脚轻。鼓声一响,邓云鸿就要起身了。她正打算进去,眼前一黑,却摔地上了。
“李姐姐,”玉蕊吃了一惊,就去拍她的脸。宫人们见了,赶紧端了杯水,过来喂她。
何青衣呛了一口,倒是清醒了,看了一眼周围,都是乾清宫的宫人。她愣了一会儿,倒是回过神来了,她在乾清宫做御前女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