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水躺了床上哭泣,温酒就暖了个汤婆子,给她送来了。
“娘娘,别这样哭啊,要哭,就哭出声来。”温酒湿了眼眶,哽咽着劝道,“若是伤了身子,可就不好办了。”
苏秋水抱了汤婆子,心里更是悲苦了。温酒都知道她不容易,可他怎么就不理解呢。既然这样待她,一开始又干嘛那样温柔呢?
过年的时候,苏夫人进宫,提起左月的身孕,就劝苏秋水再生个孩子。
苏秋水听了她的劝告,刻意留了几天邓云鸿。只是,他虽然留了几日,却没留下个孩子。苏秋水的信期,还是如约而至了。想起这事无望了,苏秋水更是悲从中来。
眼下,邓云鸿识破了朱希真发疯的真相,日后,应该很久都不会来景仁宫了吧。
苏秋水想到张留仙的处境,又想到自己的未来。如果跟张留仙一样,独守空房,那该如何难堪。张留仙还有个张太后,她却谁也没有,想到这里,就又哭了起来。
温酒知道,苏秋水哭泣的原因,多半跟邓云鸿有关。可自从苏秋水生了皇子,又让秋辞收养之后,她就没怎么哭过了。不知道,这次皇上又说了什么。
苏秋水在床上蒙头痛哭,张留仙却是春分得意。她代行皇后的职权,去齐王府接了信义公主进宫。
齐王府就在黑火门外,可她却大动干戈,闹的满宫皆知。信义公主的体面,倒是也算成全了。春令低眉顺目地陪了张留仙,坐了轿子,去齐王府接了信义公主,又一起回了宫里。
信义公主的父亲,原是襄樊的一个九品县主簿,和邓家祖上,算是同宗。
邓云鸿清明的时候去襄樊祭祖,信义公主的父亲,就攀上了皇室的大腿,成了宗亲。只是,鞑靼要求和亲的时候,就轮到他们家姑娘了。
信义公主是个十六岁的年轻姑娘,进京之后,见过太后,就跟母亲一起住在齐王府的南院。等婚礼嫁妆的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太后就派人接了她进宫。
她的轿子从青琐门进来,可她的母亲,却被拦在了宫外。按太后的意思,信义公主出嫁是喜事,她担心信义公主的母亲失了仪态,有损国威。
信义公主的母亲,只是个小主簿的妻子,京城的事,她哪里敢说什么。太后吩咐了,她就留在齐王府了,除了擦眼泪,实在也无能为力。
本来,信义公主还有母亲陪着,至少能壮壮胆,说说话。可这会儿一个人进宫,身边无数的宫人太监,却孤单害怕地要命。信义公主一时没忍住,突然哭了起来。
花轿到了青琐门,宫里宫外的人,都去围观。众人正看热闹呢,却听见轿子里有哭声。春令一愣,赶紧吩咐乐手吹奏起来。乐声盖住了哭声,却盖不住那种绝望的伤心。
何青衣站了青琐门附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了信义公主。鞑靼求亲,太后指了汤家大公主出嫁,她自然出手阻拦了,还赶紧把三位公主的亲事都给定了。现在,却轮到了邓家的这个女儿。
她正靠了青琐门发呆呢,却看见门外人堆里站了个吴掌柜。人家都看着信义公主的花轿,就他冲着何青衣眨眼睛。
何青衣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吴掌柜,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好。吴掌柜看了她几眼,就笑吟吟地消失在人群里了。
因为接送信义公主出嫁的是张留仙,张超听了太后的吩咐,也就过来帮忙了。他在京城无所事事,一早就憋的难受了。
张留仙迎了信义公主,就打算进青琐门了。谁知道,这信义公主好不好,这个时候哭了起来。春令虽然让乐手奏乐了,可这样哭着进宫,总有些难堪。
所以,张留仙就吩咐兰香,去信义公主的轿子边上,命令她不许哭泣。在张留仙的眼里面,信义公主不过是个九品主簿的女儿,让她当了公主,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她怎么还敢哭呢。
信义公主本来就伤心,兰香又来她轿子前面恶声恶气了一下,她想哭又不敢哭出声,心里实在是难过至极。
张超倒是听见兰香的话了,他到了信义公主的轿子外面,拦住了兰香,“兰香,宁妃让你来劝,你怎么说话的啊?”
兰香虽然也暴脾气,可张超她是不敢得罪的。他是张留仙的亲哥哥,张留仙和太后又那么护短。
“是,”兰香说,“乐声太大了,所以奴婢才高声说话了。”
信义公主在轿子里面,偷偷掀了帘子,看见张超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十分英武。有他帮着自己说话,兰香一点儿也不敢大声了。信义公主心里的悲苦,突然就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