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现穆公之霸吗?”
公子连一连听这叛墨说了如此多墨者如何,便问:“这都是墨者的手段,你们叛墨又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俸禄、高官、抱负、钟鸣鼎食。不用墨者义、却仿墨者上下一心同义,这义由君上定;不用墨者非攻,却仿墨者守城编民什伍,用墨者守城之法,自然有破城之术;不用行义,却把行义的手段用于不义之战;不求万民了解天志,但求万民知道君上的想法和法令……最终为了什么、义与法令由谁来定这就是区别。我们无义。”
公子连略微犹豫,问道:“无义之人,难道可以用吗?”
叛墨大笑道:“昔年齐桓成霸业,竖刁自宫以近、易牙烹子以媚,这都是无义之人,所以齐桓死前以袖掩面羞于黄泉之下见管仲。但昔年齐桓流亡之时,易牙、竖刁可曾跟随?”
“没有听说。”
叛墨又道:“昔年勾践卧薪尝胆终灭吴,但却高鸟尽良弓藏杀文种。我们都没有嫌弃你忧虑你,难道你还有资格在如今疑惑我们吗?”
“三晋势大,魏斯求士、李悝求才,有才者多去魏,天下又有几人愿意跟随公子呢?公子难道还要挑拣吗?”
“韩赵魏等六卿之乱,导致强晋数分,难道昔年重耳流亡时就应该杀死赵成子、魏武子以防百年后六卿之乱吗?”
“公子如果只是想当秦君,大可以行下策,自然用不到我们。但如果既想要成为秦君,又想要成为强秦之君,只能用我们。”
“我们无义,但我们利欲熏心。如今公子流亡在外,跟随公子最能得利,仅此而已,我们三十多人围坐相商后才选择跟随公子,公子不要以为您的贤名已经传遍了天下……若不是适半年前提及,我都不在意您。”
“您在我们这些叛墨眼中,不过是市贾之徒从荆山贩运到远方的玉石。市贾不爱玉石,只爱玉石售卖所得的利。你做你的秦君,富强国家;我们施展我们的报复、达成想要的富贵,不过是个各有所得的交易。”
“子墨子言,无分老幼贵贱、皆天之臣,世人平等。你在我们这些叛墨眼中,并没有什么高贵之处,只不过是个可以让我们达成目的的人,而我们恰好又愿意不想去追求世人平等的墨者之义而已……但不再求此义,却不代表我们不信此理。”
这些人虽已叛墨,可耳濡目染之下,对于血脉贵贱根本不当回事,心中也有一股傲藐之气,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对面不过是个流亡在外的公子,若不用,走便是,天下之大,只有身有本领,难道还没有容身之处?
公子连也从未听过有人这样和他说话,心中骇然无比,对于真正的墨者更是警惕万分。
可于此时,这名叛墨的话已经说动了他,他现在没得选,而且对方说的很直白,他已经全然相信。
虽然语气不敬,可句句在理。
思虑许久,长啸一声,喊来死士叫他们在庭院点燃火炬,所谓“庭燎“。
《小雅》有诗: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
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旗。
庭燎之礼,乃是求贤认可的最高礼节,这是对这些叛墨表示尊重。
公子连对拜道:“嬴师隰在此盟誓,绝不再疑!我之愿:归秦、强秦、取西河!汝等之愿:钟鸣鼎食、天下闻名。各取所需,我若遂愿,也必遂汝之愿!终我一生,绝不负汝等!”
叛墨也拜道:“公子各取所需之言,正合《易》。但绝不负我之类的话,也不必盟誓了。我们虽然叛墨,却严尊律令,不信你们这些人的盟誓。只求将来事成,制定法令。因何可被杀、因何可被放、因何可被囚……一一写明,告令天下,我们自会遵守,犯禁自当罚,我们也不会求情。但请不要君言即法、一日三易!”
公子连愕然无语,许久点头。
再议归秦、强秦、除旧贵、扶新贤之事。越听越觉得大有深意,竟是忘了夜深用饭……三日后,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