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郁积了半年多的行义杀气,他也不点破,只冲后面喊来六指,说让六指跟随骆猾厘看看也好。
今日这局面,在适看来也未必都是坏事。
民心或许容易被煽动,但今天的事正好可以显显墨者其余的手段,以便在这里立足。
只做好人,只行微义,反倒容易让人以为这些墨者是群圣母般的人物,需要让他们知道墨者能行义,亦能杀人才行。
局面尚在可控的范围之内,那里看似哭的动人,实际上影响范围也有限,他们用些市井间的手段来对付这如同行军扎营一样的乡民聚会,效果并不会太好。
…………
大族老者面前,墨子迎风而立,笑看着前面那些哭丧之人,心中不屑。再看辩五十四正在传递消息,忙碌不停如蚁,心道这些人哪里打过仗?以为传递消息只靠哭喊几声就行?
既见辩五十四穿行,知道适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冲着远处的高孙子摆手示意,让高孙子带人绕后维持秩序。
不多时,那些哭丧之人已经一路来到了墨子与大族老者面前,又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沛邑内的大族老者微微皱眉,似乎有些犹豫,看向墨子道:“此事……恐不好解决。《礼》曰,父仇不共戴天,我虽不知怎么回事,但既要复仇,恐怕也不好劝解。”
他们自是有备而来,所需要的竹契、丹朱都已备好。
以及他们本身就有本地威望可做证人,话虽不能明说,但只要到时候拿出大量早已准备好的丹朱竹契,便是表明了态度:这件事我们也参与其中,你们墨者最好小心一些,不要再做类似的事。
这时候十五岁杀人的滕叔羽已经走到了墨子面前,盯着墨子,看着墨子秃顶的脑袋、常年奔波而消瘦的身躯,心道此人只怕只有嘴说的本事,今日便要让这些墨者颜面扫地,也好借机耻笑越王眼拙,竟会被一张嘴说动的想要封地五百里与这种人。
那哭诉的女子紧随其后,跪在大族老者的面前,又说自己力弱,于是请人复仇。
后面死去巫祝的子侄辈、或是伪装成子侄辈的人也都泣不成声,他们中混有死士剑士,只待一会借机杀人。
大族老者以为墨子犹豫,便又要再说几句,似乎不这么做便不合规矩。
滕叔羽也趁机说道:“我受人之托,为人复仇。血亲仇,本就是天下至恨。我也多少听闻你们墨者兼爱、守孝不过三日。”
“既兼爱又不守孝,想来你们心中是无父之人,许是不能明白求中的痛苦吧。杀人的时候从不会想着别人的痛苦,自然杀起来如此轻松!”
“只是民意汹汹,天下人都有父母都有血亲,这仇总是报的。你们无父,难道也想让天下人无父吗?”
却不想墨子早不耐烦,心说今日事不在于这些巫祝,而在于借此机会与万民通约,时间本已不足。
又听身边这个勇士在这唠叨,挥手道:“那就写朱契吧。墨者一家,你们不论大义只论小义,我本不想因小义杀人。可再一想,因悖大义而诛与因小义杀人,都是杀,那便杀吧。杀了之后,再谈义。”
滕叔羽就在墨子身边五步之内,手指不停地拨动剑柄,故意做出沙沙响声,似乎要想恐吓墨子以让墨子露出惊怖不安之色。
却不想墨子连看他一眼都没看,跟随墨子身边的几个墨者更是只看墨翟并不关心外面的事,滕叔羽心中已怒。心说自己十五岁便杀人,行走与滕邑街道,何人不避?今日这人居然视我为无物?
他不过滕地小国出身,哪里见过真正的大场面?墨子当年游楚止楚王攻宋,楚人甲士环伺四周,公输班当时认为有办法战胜墨子,但出于情义没有说出口,只要开口便可让甲士杀了墨子。
墨子虽有后手,留了禽滑厘等三百多弟子在商丘,杀了他也是无用。但能够不惧楚王宫廷的上百甲士、公侯之威,哪里会惧怕一个小小剑士游侠儿?
他说完之后,便不再理这些人。
众大族属吏见墨子这样说,心中略微不安,可转念一想,今日有从别处请来的剑士、又有自己蓄养的死士混迹其中,未必便不能杀几人。
不求全胜,只要杀几名墨者,让墨者知道自己这些人不好招惹,今日事就算毕了,日后真要做查私亩、清田洫的事,也好让墨者忌惮。
于是急忙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各色竹片,专门用来书写血亲仇事的朱红色涂料,招来负责这种事的本地秋官属吏,当众宣扬了几句,说是血亲复仇事不能不答应云云。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