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我说,沛邑必大治。”
焦禾想了想,又问道:“你见过墨者的草帛吗?”
那人点点头,想到已经传到三晋大邑的那几篇雄文,还有伴随送去的墨者携带的草帛。
焦禾失笑道:“墨者做的这些事,并没有计谋。可是计谋又怎么对抗呢?墨者说,人人皆天之臣,故而平等,每个人脑海中都有天鬼赐予的学识,而文字与学习就是打开这一切的钥匙。既是这样,当有一天草帛传遍天下的时候,难道还有什么办法不尚贤吗?你不尚贤,别人尚贤,贤人多聚他国,又能怎么办呢?”
“墨者生怕万民因为饥困,无法供养哪怕一个子女学文字,所以盼着天下人都不饥馑。吃饱了,便学学天志、文字……这又怎么逼迫他们不学呢?学多了,他们会相信天命有贵贱?还是愿意相信人皆天之臣呢?”
“就像麦、豆,原本都是贱人之食,可墨者在沛县一年便把这一切改变了。不是人们愿意相信墨者,而是愿意相信麦粉和豆食好吃,无非恰好墨者说了实话……可他们知晓天志啊,他们总说实话同时这些实话又是对的怎么办呢?”
“墨者说,或许天命有贵贱有道理,也许人皆天之臣有道理……但都无所谓,有些事人们更愿意相信他们能够得利的。墨辩们忙着口舌争辩道理、剩余的墨者则用这些办法让人更愿意相信……天下人到底是那些能和墨者争辩道理的人多呢?还是未必能懂、但却愿意相信他们得利之说的人多呢?”
“沛县农夫,有几个能分清楚天命贵贱与人无贵贱皆天之臣到底哪个有道理呢?可他们又愿意信哪个呢?”
那人沉默,焦禾想到自己初来沛县时觉得墨者的那些无意之事曾还嘲笑,到现在却只能笑自己。
就像那些当初抽签排磨坊号的人,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墨者所说的其余规矩。抽签本身就是规矩的一种,所以他们习惯的还是墨者的规矩,而规矩不只是抽签。
许久,焦禾道:“你且回去禀告季充君,墨者之术能学,墨者之道学不得。我还要在这里学很久,学会那些文字,看看墨者在稼穑事外如何治沛。至于以口舌说动墨者之中大贤之人为利而亡魏……我怕是不能。”
“胜绰叛墨在廪丘成名,那只是因为他不再信墨者之义。想叛,便可闻名,去了廪丘便成了名,根本不会担忧能不能被重用。如适这样的人,如果想叛墨,哪里去不得呢?他既知天下大势,难道不知道君上求贤吗?”
“嘉禾麦粉草帛雄文天下多有闻,却又不叛,那只是不想叛罢了,说之无用。”
“稼穑之术,墨者并不藏私,我要多学一些,日后必有大用。”
那人点头称是,又留下珠玉黄金,将几张焦禾用晋文书写的草帛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