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的事,已经完成,先开挖的是沛泽的沟渠。”
“我最怕的,就是先挖掘近滕的沟渠,一旦沛邑有事不能迅速回援,这个结果还是不错的。”
没有裁开的纸上,简单地画着一些湖泊、沼泽、田地和河流的分布,一条虚线所画的简单沟渠就在纸上。
适指着那条虚线道:“选择挖这里,一是方便挖掘、二是中间有两处小水泊无需太大工量、三就是农田较多灌溉最好。”
“只不过这一片暂时还没有村社居住,一旦沟渠挖好,需要并几个村社的人搬迁至此,这样就能沿沟渠灌溉。愿意搬来的自有支持,或是将那些无地者安排到这里。”
“做这些土方事,需要留下不少人,巨子已有安排,这不是我管的事,我也不必说。”
“我就说下,宣义部要趁着这个机会,多与聚集在一起的民众宣扬道义。答应民众的工钱,也最好以铁器偿还。”
如今墨者有铁制工具,对于挖掘这一条工程量并不太大的灌溉水渠的事信心满满。
本来墨者内就有不少擅长“土木”作业的人,墨者守城的备穴、备水篇中,测量、挖掘、施工、引流等守城的“军事技术”都可以化为民用。
墨子不会留在沛县,但墨子的弟子中擅长土方的人,将会留下。
适既说完,墨子又做了一些安排,最后道:“这张图你们要好好保存。若我们能回来,自会做完剩余的水渠。”
“若我们回不来……你们也要做完。利不得天下,便先利一县之地,以作天下的模具。”
“其余铁器、烈酒、作坊、火药事,我已嘱咐禽滑厘。”
“原本禽滑厘是要随我前往商丘的,但我想了一下,终究还是让他留下。”
“之前的大聚之中,也已定下了替代。我若死了,禽滑厘为巨子。”
“当日定下的规矩不可变,禽滑厘便为巨子,也需按照墨者的规矩,选出七悟害,继续利天下。”
禽滑厘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也知道此去商丘也有危险,当即盟誓。
各部的部首凡事去商丘的,都会留下副手;冶铁作坊等一些技术性的人才也都不去商丘;留下了一部分军事力量隐藏起来,以应对可能的贵族叛乱;适编写的几本书也都全部留在了沛县,也是做好了万一的准备。
…………
四月初,二百五十名墨者、三百二十名义师、二十多名墨者的“巫医”,还有七百多名雇佣随行的民夫,浩浩荡荡地朝着商丘而去。
回商丘的路有很多条,墨者选择走沛泽乡的那条路。
粮食、兵器、火药、纸张、烈酒等,或是装在马车牛车上,或是被后面随行的民夫以墨车推着。
沛泽乡的水渠已经开工,远远地能看到许多的人在那忙碌,挥舞着闪亮而好用的铁锹、铁钎等工具,热火朝天。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这些墨者的踪影,许多人背过身,朝着这些前往商丘的墨者与义师的队伍中跑过来。
宣义部已经做了宣传,这一次前往商丘,就是帮助守城的。
而且也很直白地讲清楚了为什么要去守城:为的就是换取沛县的半自治地位,换取沛县的税和赋沛县政之府有支配权,换取宋公承认沛县的变革。
这是关乎到每一个沛县民众的大事,一如这些挖掘者正在干的那件事一样。
围过来,既是送行,便不免要唱几曲墨者传出来的雄壮之曲,只说盼着他们一个不少地回来。
义师的长矛、墨者的短剑、役夫的铁锹……交应在一起,倒无哭声,只余雄壮。
适走到一辆马车的旁边,与御手交谈了一句,御手便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几个墨者帮着将马车上装满粮食的麻布袋堆积的高高的,适爬到上面站直了身体,冲着那些民众挥舞着解下来的头巾。
“两年前!你们问我,没有了沟通祝融的人,要靠什么保证没有水旱之灾?”
“我说,当年大禹治水的时候,也是没有办法沟通神明,但却一样可以靠手中的石头来治理天下的洪水。”
“这是禹圣的故法,却也是最合天志的手段。今日我便告诉你们,没有了沟通祝融的巫祝,你们还有自己的手,还有墨者的智。”
“用这禹圣的故法,不是说再无水旱之灾,却可以让水旱不再成灾。正如有巢氏建了房屋,外面有雨,又与我们何干?”
“我现在告诉你们,最有求必应的神明,是你们手上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