麂就在那笑,说道:“那我们这些做工匠的,可是不好。楚人来了我们要出劳役、晋人来了我们出军赋甲胄……弟,墨子既然来了,这城我看定是能守住了,只是如今粮食昂贵……也亏得你们弄出的那些两季法,这些年粮食还多。”
适心说宋国果然是一团糟,楚人已经到了沙水,这边还没有进行粮价管制。恐怕公室贵族也是有心无力,没有极强的执政能力,想要管控粮价也只是妄想。
想到墨者的守城之术,适知道粮价并不是问题。
一旦墨子拿到虎符,接管了整个商丘的防务,第一件事就是征集粮食定量分配,做好长久打算。
墨者在守城的时候,可不会那么温情脉脉,免不得又要有不少人头落地。
说到粮食,适的嫂子也过来唠叨道:“如今麦已不是贱人粮,价格可比粟米了,家里粮食还多,自家吃倒是够吃许多年……”
适劝道:“嫂嫂,墨者若是守城,可能会征集粮食。只按照平价强征,日后偿还的也是粮食。我是墨者,与你们倒是无关,我也只是说一句,到时候若是征集……”
他还没说完,嫂嫂就剜了他一眼,嗔怒道:“倒是外了。听来你倒是和墨者一家,却不是与你哥哥一家。你既是墨者,征集粮食我们自会献上,难道还要说什么你是墨者我们不是这样的话?”
适脸上微红,想到刚来这里时候嫂子的怒容,陪笑道:“非是这样,我只是讲讲墨者的道理……”
嫂子哼声道:“当日你们巨子来这里,也不曾听闻他与我们说这些道理。你如今真是只会和别人讲道理,却忘了怎么和家人说话了。都说你们墨者兼爱,要爱天下人,可不这家人便和别人都是一样的?”
夹枪带棒的几句话,说的适也不好意思回答,嫂子边骂着边从屋子里拿出来一套皮甲道:“穿着试试,你哥哥做的,用的是上好的兕皮,还有两套也算是送给你们墨者的。”
适顺手接过,试了试正合身,也不说什么感谢的话,问道:“如今来买麦饼、豆腐的人可多?”
嫂子点头道:“越发的多。城内工匠本就买粮,工匠会这几年也做的很好,多有购买墨车、双辕车的。”
“城外麦豆收得多,工匠的事便多;工匠的事多,他们便有余钱买吃食。再者商丘的商人也多了不少,或是来购你们榨取的油,倒是兴旺。”
可能是想到适当年说的话,嫂子又道:“如今倒不是买不起丝绸的衣衫,只是你哥哥说买了又不能穿着做事,便先不买。”
这是适当年答应的话,适自己可能都忘记了,却不想嫂子还记得,说到这也不禁喜上眉梢。
适问了问每个月的买卖,判断了一下城内商品交换的发展情况,看起来确实比三年前要增加了不少。
城内的情况,从一个麦粉豆食店铺就能看出一些端倪,粮食产业的发展带动了城内手工业的发展和交换。
这里并非陶邑,适估计陶邑的变化可能比这里更大,商丘终究是一座军事意义大于经济意义的城市。
又询问了几件事后,适便起身告辞道:“我还有巨子交代的事要做。就先带人离开,嫂子可以多准备一些麦饼,墨者带了粮食,届时交换就是。”
“晚上可能我也不回来了,巨子那边应该还有事要做。墨者守城的规矩……”
他还没说完,嫂子便道:“墨者守城的规矩,我们可是比你要知晓,商丘哪个不知道?不消你说,墨者的禁令,我们都会遵守。”
适见状,也不多说,心知商丘终究是墨者原本的基地,几次围城守城墨者都有参与,城内的人对于墨者的规矩并不陌生,只是平日不需遵守就是。
转身带人要走的时候,嫂子忍不住在后面问道:“我听闻你在墨者之中也算居高位?”
适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以为嫂子有什么事求自己,正要解释的时候,却听嫂子说道:“我听闻墨者守城,便是巨子也要亲临,越是高位越要靠前。你莫要嫌弃兕甲沉重,需时时穿着,万不可轻易取下。”
说罢,又从一旁摸出一块类似于兽骨的小物价,让适低下头给他戴在了脖颈间,笑道:“墨者重鬼神,最善祭祀,上帝会护佑你们。”
听着这句此时正常、但在适听来有些别扭的上帝,适哈哈笑了一声,却也没有摘下脖颈间的护符,与众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