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去做事的,不是去打架的。我虽为正使,但只要不打起来……想来也打不起来,还是你这个副贰拿主意。”
“先生叫你去,你可明白先生的用意?”
适将那几张纸仔细收好,藏在马车内的一处暗格之中,回道:“无非三件事。”
“劝楚人退兵这种事,先生若是认为可以,早在楚人围城之前就会派人去了,又何必现在?所以这三件事并不包含此事。”
“其一,是让我观察楚人营地的动态,可以更为准确地知道楚王、左尹、司马之类的高官的营帐在什么位置、记住他们的模样、防止将来他们更衣而逃。”
“这是咱俩要做的。我一直在观察楚人营地,而到时领着义师与墨者出击的还要是你。”
公造冶点头,叹息道:“我曾随先生见过楚王,只是当年的楚王已经死了,这新的楚王还不曾见过。”
适大笑道:“若是这件事做成了,日后谁人不知你公造冶之名?昔年曹沫也是靠着会盟之时劫持齐侯,你若做成,便是万军之中俘获国君,天下好战之君,谁人还敢把巨子的话不当回事?”
公造冶想到将来若做成之后的场面,心中豪气顿生,轻拍马车道:“若做成此事,我便可以去见一个故友,告诉他真正的勇是什么。”
说完,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疤,适一直想问,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此时公造冶既仍不说,他便顺着问道:“昔年骆猾厘不知,你以木棍说服,难道你那故友竟不能如此?”
公造冶难得地郑重摇头道:“不能够,此人剑术与我不相上下,勇气无双,然而只知小义不知大义。我曾劝过,他只说我若能做出君子之勇,再去与他说话。”
适还未见过公造冶的剑术,但骆猾厘的剑术却是见过,心中不知天下竟还有这样的市井人物……非是市井人物,只怕也不能如公造冶所言知小义而不知大义。
公造冶思索一阵,不再提这件事,适又道:“其实剩下两件事,甚至第一件事,都是为了咱们最终的目的。”
“其二件事,便是想办法让楚人相信墨者只愿守城,让楚人放松警惕,不会想到我们准备穿阵攻击,挟持王公。”
“其三,便是为了想办法让楚王的位置更加暴露,或者说夜里更加方便我们突袭找准方向。”
公造冶想了一下,说道:“我想的目的不止这三点,但实际上却夹杂不清,真正论起来还是这三点。这件事上,我不如你。”
适笑道:“如此来论,世上岂有全能之人?即便先生,依旧射术不精。但天下事,只要能做到如先生所言人尽其用各尚其才,便可大治。”
公造冶叹息一声,问道:“于第三件事,你有多少把握?”
适摇摇头道:“尚需交谈之中知晓楚王的性情,才知把握。只能尽量。”
…………
待适等人进入楚军军营,早有人前来,倒是也没有为难众人,一应礼节俱全。
适跟在公造冶的后面,一切礼节由公造冶应对,自己则暗中观察楚军的情况,牢记于心。
楚人对于围城还是有经验的,也修筑了一些简单的防止城内偷袭的阻碍,但问题并不大。
有人引领着这些墨者,进入到楚营之后,先行将俘虏交了出去,又趁机宣扬了一波墨者的一些不怎么激进的道理,楚人碍于情面也因为这些道理并不是那么激进,也就没有管。
引导着这些墨者进入到楚王营寨的时候,公造冶回头看了一眼适,两人互相点了一下头,这营寨果然就是当初墨者帮着楚人选择的地方。
旁边就是那座高高的木塔,上面正合适作为指挥号令的地方。
巨大的牛皮帐篷外,站着不少持剑勇士,乘广战车也在一旁,这时候都是负剑上前,也算是一种对士人的礼仪。
进入帐内,贵族环列,也没有故意做出惊吓。
见礼之后,适悄悄看了一眼正位的楚王,三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极为精壮。
分宾主坐下后,各有介绍。
适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不想楚王先声夺人,朗声问道:“传闻墨者利天下,今日我有一问,不知你们可能解答?”
楚王环顾一圈,缓缓问道:“天下恶乎定?”
有墨者转述之后,适几乎是下意识地回道:“定于一!”
墨者内部自有规矩,这一次对答的问题,都是适这个副贰做主,立刻边有人不假思索地回道:“定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