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如何医治。我求请的,是如何医治的办法。”
“先王既与墨家盟誓,利于天下,非攻利民,我也是可以遵守的。”
适点头,心中却道:“你不是遵守,而是因为你现在打不过别人。这些说法,你自己说说,或许自己都信了,但我却是不信的。”
他这样想着,嘴上却说了不一样的说辞。
“王子定如今出奔郑国,王上君位不稳。贵族多变,这时候是可以变革的吗?”
几番对话,熊疑已经知晓对面这两名墨者说话尖锐而又直白,加上之前昭之埃回报的墨者对于天下的分析,楚王也不遮掩,直接说道:“这时候变革,只怕会再起白公之乱。若不变革,恐怕楚也有曲沃代翼之祸啊!”
适又道:“墨家也知晓,要利天下万民,必要变革。要变革,先要稳固局面。要稳固局面,就需要战胜郑魏韩联军。要战争郑魏韩联军,这时候再行利民之政,已经来不及,所以墨家可以先贷款于王上,协助守卫。”
“但最终,楚国想要强盛,还是需要利民之政。若利楚之万民,便是利于楚之君王,因为墨家认为君王的荣耀和财富就是全体国民的财富总和。君王外出会盟之时,即可看作整个国家。”
这一点,适在耍花腔,这个君王……未必就是血统的君王。
楚王却颇觉有理,因为此时还未有血统不高贵的君王。
于是说道:“是这样的。我既为王,则楚地千里万民,皆属楚国,也就皆属于我。所以,宫室华贵,那也只是我的容身之地,而非我的全部财富和荣耀。”
适哈哈一笑,面对楚王,毫无惧色直截了当地说道:“可您现在不敢变革,也不敢这么说。县公之权,您能掌管吗?封君之地,您能收税吗?所以,您现在所有的,只有小小的郢都。”
“而且,您若变革,封君不满。您的弟弟却可以说他不变革,从而获得封君贵族的支持。”
“而他现在出逃,证明支持他的封君不如支持您的多。所以,关键在于,当王子定之事平息之后,您到底想不想让楚国后世强盛?还是单纯地只想坐稳自己的位子?”
这是在激楚王,因为适知道熊疑最后在吴起的帮助下发起了一场不彻底的改革。吴起不过执政了两三年,便因为熊疑病死而被射死,人亡政息。
熊疑举手盟誓道:“寡人自然想要楚国强盛。又岂甘愿做守成之君?”
适又问道:“若有一日,您变革法度,引发贵族不满,您能够确保自己战胜他们吗?”
“这不是当年白公之乱,白公作乱,贵族们只需要一个新楚王,所以或有想要做忠志之士的,反对白公,平息祸乱。”
“可您如果变革,就是要与楚国全部的封君为敌,您现在觉得您是可以战争这些封君的吗?收拢他们的权力,您凭什么认为他们不会再选一个‘法古分封’的‘明君’呢?”
“您要变革法度,那么又哪里有这么多的人听命于您呢?或者说你下达的政令,又靠谁去实行呢?”
“现在贵族与士多有封地,又通文字,他们可以成为臣子。如今您的政令,是要剥夺这些臣子的权利和封地,难道他们可以执行吗?”
“政令变革之前,民众们并没有得到利益,所以他们又怎么会在封君贵族作乱的时候支持您呢?”
熊疑终究年轻,根本不曾考虑到这些深刻的矛盾,这些隐藏在深处的、平日没有考虑的东西,才是变革的真正阻力。
他汗水岑岑而下,又暗自侥幸,心道:“墨家众人的学问与矛盾之说,却有过人之处。说的清清楚楚,让我一听便知道了根由。他们既然说了,那必然是有办法的。”
如今都在密室之中,不用担心这些话被别人听到。
而且想来外面的贵族也不可能想到适会直接把话挑明到这个程度。
楚王急忙拜道:“还请教!”
适道:“这一次墨家所提出的守城贷款的偿还条件,于外不好说,但如今只有六耳,便可以说这些手段,也正是将来王上变革的基础。”
楚王恍然,心中明白终究适此来,是为了那些贷款偿还条件的事。
可是,他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些东西与适所说的今后变革有什么关系。
思索一番,想不出来这其中的关联,便再询问。
孟胜在一旁听着,心下喜道:“适的言辞,总是可以把对自己有利的事,说成对别人有利的事。这一点,我是不能够及得上的。楚王既问,这件事怕是已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