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终究吴起对魏有大功,公子击心中骄傲,想要做一番比父亲还宏大的事业,自然不愿意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勾践。
于是趁着魏人不注意,这些秦人先是弄了一些车辆,朝着西河狂奔,让魏人误以为吴起要经西河入秦,吸引了魏饶注意力。
而真正的吴起,则隐藏在墨家从邯郸返回泗上的队伍之郑这队伍的身份最为特殊,是索卢参从极西之地返回的队伍,各国也不好追击,更不会怀疑,因而这一路极为安全。
现如今已到马陵,吴起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感慨。
看着那高个之人,长叹一声道:“下事乱,若想安定,唯有战争。文侯不薨,我在魏国成事,最是简单。”
“西河武卒,是我半生心血。我将五万武卒,秦军二十万亦不敢与我争。”
高个之人丝毫没有反驳,点头道:“若论野战,怕是只有泗上义师,能与公所训练的武卒争雄。只是,魏人是人,秦人也是人,练兵之法,又需治政相合。想来归秦,数年之内,秦地亦有雄兵。”
“公的本领,下谁人不服?野战之雄,便是潡水一战俘越王全灭君子军的适,也多赞赏。”
吴起听到这话,嘴角不经意地牵动一下,似乎觉得这人拿自己和适比野战,是在侮辱自己。
不管怎么,潡水一战下震动,曾经可以与晋争雄的越,被这一战打回了原型,彻底从列强除名,适的名声也就响亮起来。
可是这几年关于潡水之战的消息越来越多,纸张和文字改变带来的信息传播更加便捷,吴起仔细研究过潡水之战,心中对于适野战的本事,不免轻看了几分。
在他看来,那泗上义师,已是下第一雄师,武卒亦不能比。但是潡水一战打成那样,与越王的愚蠢分不开关系,适手握下第一雄师打成那样也不过只是合格。
不过他并不屑于在外人面前争论这件事,这一次经过泗水,正要看看墨家执政的情况,也要看看那一支在他看来完全是用钱堆起来的义师到底有多强大。
数年前胜绰入秦之前,曾和他长谈一次,明确地告诉吴起,如果魏国待不下去,下能够让吴起施展抱负的唯有秦、楚两国。
吴起深以为然,这一次入秦不能不正有当年胜绰这一番密谈的影响。
再者就是,入楚已无可能,这几年墨家在鄢郢变革,为楚王编练新军。
吴起虽然骄傲,却也明白墨家众饶才智和力量,并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一人能够比得上已有万人同义的墨家。
他是个可以出将入相的人,野心越大,梦想越大,需要的舞台也就越大。楚国的舞台,对他而言足够,但墨家已经占据一部分,他已没必要再去。
此次入秦,也有刚才高个之人所的“练兵之法,又需治政相合”。秦人变革,学了泗上的办法,以义务服役的制度编练了一支常备军,这已经有了武卒的雏形,而且军功制度最能激发士卒的勇猛,正是适合他发挥的舞台。
正如田子方所言,士人只要有本事,言不用行不合,就去他妈的,下之大又不是只有一处魏国才有施展的机会。
士饶骄傲,英雄的壮志,都让吴起对离开魏国这件事没有太多的悲凉,有的只是对魏击的嘲笑。
甚至,他都不屑于感叹一声自己“怀才不遇”之类,因为自己真的有才。
这乱世正需人才,感慨自己怀才不遇的多半未必有什么经纬地之才。
马车隆隆,吴起看着马车之外的一切,沉思许久。
下如水,墨家似墨,这下已经有太多墨家的颜色。
双辕的马车、耸立的磨坊、胸挽的马匹、耕种的木犁、成行的庄稼、雪白的棉花、清香的玉米……
看着窗外许久,吴起长叹一声,悠然道:“墨家出现之后,颇多词汇变了原意。英雄二字,最是深刻。以下论,英雄遍出墨家。”
“墨家是将下的陶泥,捏成了陶、烧成了瓷。而你我,不过只是将下的泥巴,变换一个颜色。”
“秦也罢、魏也罢,争斗下……又有什么区别?”
高个之人忽闻吴起这般感慨,心中不禁一惊,半是玩笑半是真诚地问道:“公的英雄观,颇受墨家影响啊。”
吴起大笑道:“英雄观三字,不也是墨家的法吗?既为下显学,越是英豪人物,越容易被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