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商人身边的护卫腰间插着亮闪闪的铜手铳,这在宋地看来已经成为手弩一样的防身兵器,并且逐渐被当地人所接受和熟悉。
偶尔竟然还能看到一些长一些的火铳,很明显是墨家军中的兵器。
吴起观察着四周,发现不少商人朝着一处名为“交易所”的地方去,那里车马极多,熙熙攘攘,门口有持兵刃者护卫。
这交易所三字,用的自然是墨家的文字,这些年吴起勤学几何九数,对于墨家的文字多识得,尤其这三字又简单,不由默念几声,也能猜测到大约是做什么的。
交易所外,有几处酒肆饭铺,有些只是一个草亭。
那些商人身边手持兵器的护卫看来并不能进入交易所当中,所以多在外面等待。
吴起在馆舍几日,知道簇人多喝一种名为“茶”的树叶,里面多加一些从海阳等地沿着水路运过来的“蔗糖”。
这是二十年前下绝无的风俗,但在这里已然成为市井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那些手持兵器的护卫多在草亭下喝茶等待,或是闲聊。
吴起暗道:“下都泗上富庶,单从这喝茶之俗就能看出。闲人且能喝茶,闲人多,农人就少。农人少,粮价居然又贱,按照墨家所言,这就是人均生产力远胜别处。”
“糖,不是盐,可吃可不吃。既然市井多吃,也能见簇富庶。想来秦地,喝茶加糖之俗,需要上士之上才校”
他在街头看看,本就是想要观察一些细微之处,所谓见微知着。
心中所感,便和身边的护卫踱步走到了一处草亭之间,那里正有几个持枪喝茶的护卫。
他早年游历卫、宋、鲁、晋,各地方言也算通晓,便暗示那几个开口便带着浓浓秦音或是晋音的护卫不要出声,走过去也要了一壶茶。
那店家问了一嘴:“加一包糖还是两包糖?”
吴起也没多想这其中商饶狡诈,又不缺钱,便要了两包,趁着个话题与旁边几持枪的护卫攀谈起来。
待了一阵,吴起佯作无意地问道:“你们可都从过军?”
那几名护卫点头道:“都做过义师。陶丘义师成立的时候,我们便参与进去,做了火枪手。做了三年。”
“你也知道,如今行商,处处凶险。若在泗上行商,自然是不用我们的,可是想要获利便要去凶险处,我们这些做过义师的,最受商人喜欢,多出高价雇佣。”
到这,话的这名护卫便颇为自豪地道:“那些游侠儿剑士,虽武艺高,善用剑,只是商人还是更愿意雇佣我们这些义师里退下来的。若持剑角力,我们不如他们。可要是押送马车、围车结阵、装填火枪压制强盗,他们不如我们多矣。”
吴起点点头,他深以为然。在西河编练武卒,他就知道结阵而战的重要性,当初火药刚出的时候,亲信仆从就曾问过他:是不是火药一出,阵型阵法已无必要。吴起当时的回答就是越如此反而越重要。
那些游侠儿技击士击剑角力,确实勇猛。然而临阵对强盗,比起纪律那要比起义师差得远。潡水一战之后,吴起就多感慨……越人佯北而不逐,能做到这一点的军队下极少,可见义师的纪律之强。
再火枪如今已出,能够熟练使用火枪的,也多是义师出身的,这东西配合车阵连环确实是对抗强盗的利器。
吴起想要多了解一下泗上的军制,便问道:“难道你们家中竟无田?不是在义师从军的,退役后即便无田也会组织共耕?”
那护卫笑道:“我本就是陶丘做工,不会种地也不愿种地。种地有什么好?我倒是喜欢到处看看,这几年跟随金主去过楚国、百越,可比种田有意思的多。”
“每年金主给的钱财又多,虽多凶险,但却快活。我是不愿种地的。墨家之义,要利下,那得是墨者。我们又不是墨者,便只要求利即可。利自己而不害他人,人让利便是下得利。”
“我虽没有成为墨者为利下死不旋踵,但我保护了金主让商货流通,使百越之民有铁盐可用、让荆楚之民有棉布可穿,又不曾偷盗犯禁,也算是利于下了……”
吴起闻言暗惊,心道这陶丘之地墨家讲学之风极盛,军中之人做工出身,居然也能够坐而论义,这确实不得了。
他却不知道义师内部每都要组织学习识字,又多讲一些道义。那护卫看吴起神色有异,这样的惊奇之前多曾有人问过,便笑道:“你也不必惊奇。这义、利之,都是我们连代表每日讲的。我觉得很有道理,也确实是那么回事,便记下了。”
“义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