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权掌握在贵族手中,当初墨子去世众弟子服丧三日的事已经引来了天下哗然,这一次适要更进一步,若是巨子去世天下禽子的弟子竟可以不去奔丧而继续战斗,这引发的轩然只有他这个基本确定的下任巨子提议才行。
这件事适若是为了结好禽滑厘的弟子,或是按照世俗圆滑的看法万一禽滑厘病情好转,他在这边却已经号召万一禽滑厘去世不要回去参加葬礼之事最不应该他这个基本确定的下任巨子来说。
可如今他这样一说,在场众人无不钦佩,均想适做巨子最是合适,一则一心为墨家之义,二则不避讳个人的荣辱,单单这两点是便是许多人难以做到的。
众人也知道事关对齐战争的胜负和墨家泗上是否能够安稳立足,全数都没有反对。
适看看众人,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昔年商丘定义,便选出悟害,所为的就是能够规避害处,能够让墨家万古长存。”
“规避害处,又可以通晓天志,提前预判,比如有人看天下的云就知道今日是否下雨,便让人出门之前携带所依斗笠。”
“若不能,譬若今日出门被雨淋,那么再出远门的时候,便可以提前携带蓑衣斗笠,这便是所谓亡羊补牢、其时未晚。”
“如今禽子忽然重病,这也是合于天志不可更改的,谁人没有生老病死?近于耄耋,对于生死之事就不能够不考虑了。尤其是作为墨家巨子,这并非是个人生死,而涉及到墨家的许多事务、关系到利天下之大业。”
众人显然不知道适要说么,适顿了片刻,郑重道:“因于此事,亡羊补牢,如何在将来解决类似的状况?便要再定两条规矩。”
“若要治本,巨子之职,最多可做两岁。”
“这样一则可以杜绝耄耋之年身体不再康健,万一出现什么变故。”
“二来,子墨子、禽子皆是君子,但之后的人是否也能如此?所以这样做也可以杜绝一些人今后将天下变为私产。”
他这个想法一说完,在场众人登时议论纷纷,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适十有八九便是下一任的巨子,任谁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所谓两岁,并非两年,每岁为十二年,岁为木星,十二年是木星的公转周期,此时天下有占星术,也多以岁年为纪年:战国时候多有记录的所谓岁在大火、岁在鹑火便是这种源于占星术的纪年方式。
两岁为二十四年,若是今年禽滑厘无幸,适继为巨子,二十四年后适也大约六十岁左右了。
如今在这个时代已然生活了二十年,身边多是一些为利天下死不旋踵的义士豪侠,适自己也逐渐被这时代所感染,正是若是二十四年尚且不能定天下于一,也谈不上什么英豪。
再者二十四年的时间,铁器、火药、牛耕等等技术的传播推广,若还不能做出一番大业,那这天下恐怕便真的要四分五裂,秦族赵族之说只怕会流传天下。
这是于英豪之气的缘故,适也考虑了,如今就算是定天下于一,受物质基础所困,能够让天下知晓民为神主、确保资产阶级启蒙学说的传播就已足够。
至于那些必然会腐化堕落的可能,他自认没有那个能力撼动,还是不要去触碰的好。
众人神情凛然,不少人钦佩之色更盛,暗道:“适基本便是下任巨子,单单是这一条提议,便足以证明此人担得起巨子之位。”
适目光扫过那些交头接耳的人,明白这个规矩若是选择在禽滑厘重病的时候由他提出而通过,在这个时间点,必然会对以后几十年甚至数百年后的天下首脑形成一种不可撼动的约束。
也或许,他自己也怕自己的这点被时代浸润的英豪气,有朝一日真当了巨子、拥掌天下之后,会把这些英豪气磨砺干净。
此时立下的规矩,便也是将来约束自己的。昔年墨子立十三剑保护适的同时也为了防备他,而现在墨子已逝,昔年约束他的十三剑老的老、病的病、年纪大的大,适也是在继承墨子的遗志,以不可撼动的规矩来约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