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出兵打到平阴来惩戒。
今日这是抓住了机会,挥舞着大义的旗帜,调动着天下诸侯的矛盾,彻底让齐国陷入了绝地。
待墨家使者离开大殿,魏击不禁感慨道:“墨家有鞔之适之智计,有墨翟之徒的悍不畏死,有蛊惑人心的道义加诸于身,难道是可以战胜的吗?”
公叔痤禁言道:“君上,我曾听闻封地之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说是一人居于深山之中,在山中圈养鸡犬。山中有虎,常入那人的庭院中捕食鸡犬。”
“这人常常丢失鸡犬,但又不是孔武之人,亦无恶来之力,不能搏虎。”
“但虎却有子嗣,这人便趁着老虎去捕食的时候,深入虎穴,抓获了虎子。”
“虎归,大怒,却又忧心子嗣,不得以为盟:盟祝约:人不入虎穴、虎不入人庐。”
“经年后,这人的朋友到访,便问此事。这朋友有恶来之勇,生撕虎兕,闻此事,大笑道:我正欲得数张虎皮以为被褥。”
“遂提剑入山,尽屠虎穴,剥皮而归。临行,对那人道:如此一来,虎终生不得入汝之庐矣!”
公叔痤问道:“君上以为,若是居于山中那人,一开始就可以屠虎,难道会和虎盟誓:人不入虎穴、虎不入人庐吗?”
魏击摇头道:“若有搏虎之力,尽屠山中之虎,虎自然再不入人庐。”
公叔痤又道:“君上以为,墨家是那无屠虎之力的山中人?还是欲得虎皮而寝的勇士呢?”
魏击恍然,喜道:“你的意思,是说墨家本身并无力量对抗魏国,所以才与我们和谈?若是可以以其力对抗魏国,便会如欲寝虎皮的勇士,根本不会和虎签订盟约?”
“昔年伐齐,我与齐交战,虽胜,但齐军仍强,不可小觑。”
“难道二十年间,齐军已经孱弱到此地步,墨家可以一战而胜,但却不能够战胜魏之甲士吗?”
公叔痤摇头道:“君上误矣。那山中人之所以和猛虎签订盟约,固然因为敌不过猛虎,但也因为他不想寝虎之皮,而只是想要保护庭院内的那些鸡犬。”
“墨家义师之强,非武卒不可胜。但武卒为魏甲之精华,不可轻动。”
“但墨家使者的这些话,却也透露出了墨家的一些暗意。”
“君上试想,如果墨家想要夺取成阳,那么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他们口中有义、手中有兵,我魏又四面交战于赵、楚、中山,难道他们会放弃这个机会和我们和谈吗?”
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魏击登时明白过来。
若是墨家有足以战胜魏国的力量,此时不可能选择和魏和谈,而是会打到魏国,等待魏国主动求着墨家缔结合约。
若是墨家想要夺取成阳,此时更不可能和魏国和谈,一旦和谈以墨家重信重诺的行事风格,就不可能再取成阳。
墨家这些使者,看似高傲,实际上却暴露出了墨家的底线:不能击败魏国,也不想夺取成阳,而是只想和魏国和谈。
魏击喜不自胜,说道:“墨家辱我久已,他们以为自己的高傲可以吓到我,却不想有您这样的智谋之才,看破了他们的底线。难么,以相国之意,就不该和墨家和谈?”
公叔痤却又摇摇头说道:“刚才君上将墨家比作山中人或者是可以屠虎的勇士,其实反过来也一样。”
“墨家如虎,魏国却也不是可以屠虎的勇士。墨家如虎,固然担忧虎**的子嗣,难道山中人却不担心庭院内的鸡犬吗?”
“以君上之见,若齐国战败,墨家移师攻成阳,谁人能战而胜之?”
魏击不语,许久才道:“若非寡人亲征,便要用国相了。至于吴起、乐羊之辈,虽知兵却不忠,纵然在魏不曾自刎,亦不能用。只是纵然如此,胜败也不过五五之数,动摇国本,赵楚秦虎视眈眈。纵能胜墨,却难以抵挡秦楚赵……”
公叔痤拜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墨家非是不可战胜,但战胜了墨家,秦楚赵诸国却不会赶紧君上为除天下大害,相反还会抓住机会进攻魏国。”
“而墨家呢……既说五五之数,墨家便是战胜了魏国,但是士卒死伤不说,又妨碍了墨家的许多事。”
“君上也不是不知道,越人使者前来,备说越人将要南迁之事。墨家在东海、淮北、琅琊逼迫的紧,吴人这些年用铁器牛耕之法日益强盛,吴越不同舟,淮南方为越之根基,不容有失……”
“越人南迁,东海、淮北、琅琊,尽属墨家矣。墨家行政,不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