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请你过去,怎么不去?我记得当年缯地的时候,适帅可是邀请了那些本地的贵族去谈,所谓先讲道理再论公意之法……”
孙璞知道那件事,当初潡水之战后,缯地的土改之前,适还真的宴请了当地的一些贵族,先礼后兵,讲了道理,给了条件,只说让他们土地交出来分给众人以赎买。
当时不少贵族也确实“主动”交出了封地,但孙璞却知道,那是因为越国已败、越王被俘的局面之下,墨家数万大军在附近所带来的效果。
今日那老贵族也要宴请他,以士之礼,孙璞却断然拒绝。
他听旁边的墨者这样说,便道:“你这是刻舟求剑了啊。”
“咱们刚到这里,人手不足。校介说,咱们要重理,分反倒其次。要让民众知道自然之道、知道天志、知道土地应该归属他们。”
“缯地,今日说不通可以明日讲。这里却不行,时不我待,越快越好。”
“民众都在观望呢,我若是去吃这顿饭,算是去讲道理的,民众怎么看?怎么想?民众会不会觉得我们和他们一样?这道理还能讲下去?这信任还能保持?”
那墨者思索一下,点头道:“是这样的道理,是我错了。那么,这件事怎么说?”
孙璞道:“你和村社的人说,道不同饭不同食。要让村社的人相信,咱们和那些贵族不一样,贵族分散各国却可以是朋友,咱们和他们却成不了朋友。缯地的那些贵族,之所以可以在缯地富庶,那是因为他们不再是贵族了。”
那人转身要走,孙璞又道:“你等等。”
“这事说完后,大张旗鼓地赶着马车去一趟老贵族的庄园,和民众说要罚没之钱的事,把那天的事说一说。要到钱后,也要告诉民众。”
那人明白过来,领命而去。
…………
老贵族的宅院内,这几日的气氛便有些不对劲。
前几日在城丢了脸,回来后那家臣被狠狠地责罚了一顿,一些私兵隶属也都惶恐不安。
讲道理,他们也算是跟着主人见过世面的,也听过许多的故事,天底下却还没有过这样的事。
此地原来属鲁,齐鲁交兵,战场兵戎相见那没问题,可一旦打完了,贵族之间还是朋友,封地属齐便从新换个封主。
项子牛之『乱』结束后,还有人乘车而来,劝说主人继续出仕,封地也没有动。
纵观古今,哪里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家的不安气氛,连最为低贱的圉奴都能感觉出来,养牛马的圉奴是个老头,也算是家的老奴,祖辈都是贵族家养牛马的。
吃住都在马棚,忠心耿耿,从未过过没有主人的日子,也从不敢想没有主人的日子。
这几日听闻了一些家里的事,圉奴心便暗暗咒骂墨家那些人,竟让主人这几日都没有了好心情。
转念一想,若是主人没了地,可养不了这么多马,自己没有了主人,又这么活下去?
其实从月前,圉奴便感觉到有些不对。
以往主人偶尔遇到他,便会习惯『性』地问一句:“你最近又做了什么梦?”
可自从月前,一连见了几次,竟是都没有问过。
有一次他刚说了一句,主人便喝骂道:“住嘴。”
他这才知道主人心情不好,心无限委屈,又把这委屈变为了愤恨,只觉得若非是墨家的人胡来,何至如此?自己挨得骂,也是源于墨家的胡来了。
讲做梦的习惯,持续了很久了,原来是一次偶然,老人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便和家里的奴仆说了说,不知怎么传到了主人耳,主人竟是主动来听了听,听完后还赞了一句好,赏了他半罐子酸酒,老圉奴美滋滋地喝了一顿,又看到主人被自己说的哈哈大笑,心里也美。
如今又没什么小说传,村社封田的日子一成不变,这老贵族也是个老君之,守礼之人。
数百年不曾变过的生活,除去狩猎之外,竟无半点乐趣,偶尔听到一个怪的梦境,也确实算是一件很不错的精神消遣。
一成不变的生活,保守顽固的岁月,也只有梦,能有所不同。
许是那半罐子酸酒,亦许是主人哈哈的笑声,老圉奴从那之后,这梦“做”的也多了起来。
每日间除了养马喂马,便是苦思冥想地做梦。
有时候说完,主人也会和颜悦『色』地笑骂道:“老东西,这梦你前些日子做过了。”
圉奴便会赌咒发誓道:“主人,我说的真的,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