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起来。
很大。
齐军的进攻结束了。
田午站在马车上,雨水浸湿了他的衣衫,皮甲上的水珠凝成了线、汇成了流,他在那一动不动。
暴雨蒙蒙,遮住了前面的战场,他知道义师的那一个旅就在前面,严阵以待,建制完整,一旦雨停,还有千余名刚才那样悍不畏死的人在那里等待。
七八百人的一次进攻,被几十人反冲击推了回来,就算没有这场雨,这一次进攻也已失败。
况且,雨前对面的义师放弃了用火枪,若是没有雨,又如何能够攻下呢?
他一直以为,为某种虚无的精神上的东西而战,那是贵族才有的特『性』,贵族也因此而成为贵族。
可刚才的那一波反冲击,彻底让他陷入了混『乱』,如果庶民也拥有这样一股可以为何而战的勇气,贵族还凭什么贵?
那几十人不仅是完成了一次反冲击,更重要的是有人点燃了身上的火『药』雷冲到了他的身前百步之内。
墨家那边六十多人战死,只抓了两个俘虏。
一个腿受了伤,似乎只是个士卒,一个小小的司马长。
而另一个,却是对面义师的军官,从身上的服饰和肩膀上的标志看,应该是义师那边的旅帅一级的军官。
这军官左手被刺穿,脖颈上一道被戈划破的血痕,可这人的生命无比的顽强,也许是运气好,并没有划破血管,只是划破了声道不能够再说话。
这个人浑身是血,如同鬼魅,雨水淋在这个人的身上,流下丝丝血水。
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力气,站都站不稳了,身上也没有了任何的武器,但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田午。
那是一个将死之人,田午却不敢靠近。
离得很远,田午却先赞了一句道:“真勇士。你投降吧。”
那个将死之人不能说话,但也没有摇头,田午以为他要投降,却不想这个人双手伸向了自己的下裳,『摸』向了自己的腰带。
两边的卫士大惊,以为这人经还要行刺杀之事,刚要制止,田午却发现那人只是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田午又说了一句。
“降了吧。”
那人听到了,也应该听懂了,然而那人去把自己的腰带解开,褪下了自己的下裳,『露』出了黑乎乎的一团东西。
然后那个不能说话的人伸出手指了指田午,然后指了指自己****,然后满是血水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田午身边的武士大惊,公子如何受过这样的侮辱,于是抽剑将这个不能说话的人刺死。
然而刚刚刺死,另一旁那个脱力腿部被俘的墨者却大声问道:“你就是田午?”
身边的近侍正要杀他,田午却挥手,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这些人悍不畏死。
他希望自己的手中,也有一群这样的人,不用多,便有三千,便可成就大事。
这个人丝毫没有被俘的姿态,说话的口气和神情,仿佛在审视田午。
仰着头不曾低下,即便腿部受伤不能站起,依旧斜乜。
待田午点头后,这墨者哈了一声道:“那你死定了。就算周天子来求,你也死定了。这就是我们墨家的诛不义令!害天下之人,必死,我们墨家最守信诺,说要杀你,就要杀你,周天子也保不住你。”
这不是恐吓,那个墨者最后的这番话,就像是平日说话一样,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田午楞在那里,回想着刚才那一幕幕让他震撼的情形,心里的绝望越发的深。
他以为墨家义师的胜利,依靠的只是火器锐利。
但即便没有火器,一旅之师竟然随意就能集结几十名悍不畏死的致师勇士,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对这世界的理解。
这样的一支军队,如何能够战胜?
这样的一群人,他们说过的话,他们想要惩罚的人,如何才能避开?
自己就算当个侯爵,真的能避开被处死的命运吗?
眼前的那一旅之师,在惊雷落下雨水未至之前岿然不动,没有丝毫的混『乱』,旗帜纷纷,不声不响,雨后自己手中的这些人真的能冲破这样的防守吗?
田午想了想,忽然问道:“你们为何而战?一群偏师,人少力薄,你们何必求死?藏于深山,总还能苟活。”
那个被俘的墨者只是冷冷地回道:“匹夫亦有不可夺之志。墨家言出必诺,说要杀你,你必要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