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接受,又讲了许多道理后,这两人才渐渐平息了心中的不高兴。
来此密谈的那人见终于说动,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田和就是靠政变上位的,这些贵族阴谋他浸淫许久,田剡年纪还小,只靠他自己如何能够成功?我看我们不出手,他定是要败。”
“你们要记得,这不是为了帮田剡,而是为了利天下的大局。田剡、田午这些人对我们都不重要,没有他们对我们才重要,但两人之间的矛盾,我们是要利用的。”
“总不能说我们要一起反对田剡、田午,竟让两个人间暂时弥合了矛盾要对付我们吧?”
技击士的另一个头目嗯了一声道:“我们明白了。”
传来密令的那人笑了笑,心说任重而道远,要让这些人真正走入墨家这个大熔炉中,化散碎锐利的矿石为铁水,那还要做很多。
也就自己曾经是临淄市井中的成名人物,总还镇得住他们,能够用更多的办法和这些人打交道,要不然一个个定是都要学聂政曹刿,美则美矣,却难成大事。
这人心里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好友索卢参从极西的西王母之国返回后带来的那些满满悲剧的戏剧,心想这天下人果真都差不多,人们更喜欢那种悲壮的故事,却是不喜欢那些平淡的胜利。
想到这,自己也不禁苦笑一声,心说若以自己的前半生来看,任侠快意,市井成名,为人复仇、惩强扶弱,纵无聂政那样的极致的美,但做一部戏剧的主角却也足够。
然而再成为真正的墨者之后,眼看着墨家从小小的沛邑发展到了三郡数县、眼看着临淄城内私底下能组织起来的墨者少说数百,反倒却少了许多可以壮美的故事。
自嘲地摇摇头,起身道:“那你们自行准备,我还有些事要去做。”
几人相送出来,他又跑到了别处,联络别处的墨者,按照上面的命令,准备响应田剡的政变。
以及为政变准备的一些传言,以应对种种可能的意外。
…………
临淄宫室之内,田和听着近侍传回的话,冷笑一声道:“他病的倒是时候。”
都是千年的狐狸,论起来田剡的道行还要浅的多,若是他的兄弟田昊,只怕早在南济水之战后便要出事。
然而田剡终究年轻,一直还做着顺利继位的梦,直到今日这才算是公开撕破了脸。
从公孙孙死开始算起,田和搞这种阴谋搞了快二十年,哪里是田剡能比的。
赢邑那里传来的消息是延迟的,田庆之死,田和半是惋惜半是欣慰。
他才不会信田庆死于墨家刺客之手的话,墨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何至于用刺杀的手段?
惋惜的是田庆的确算是良将,也是自己这一派系的人。
欣慰的是自己的儿子论及决断,可比那软踏踏的侄子强得多,若是没有墨家搅局,纵然自己死了,将来儿子一样可以用政变的手段上位。
田午要从沂水回来的消息,他也知晓,明摆着这是回来拼死一搏以政变登位的,他也不是没有心思与他配合再演一出戏。
只是赢邑一战,已经让他没有太多的办法可用了,他等不起了。
墨家不用阴谋,却用堂堂正正的手段,逼得他不得不准备朝自己的侄子动手。
墨家没有挑唆、没有密谋,就是用南济水之战和赢邑之战两场胜利,直接将田和逼到了墨家想要的路径上。
赢邑大战的消息传来,田和想到的便是田午危矣。
上一次田剡的话里,看似想救田午,实际上却要把田午往死路上逼。
如今赢邑大败,田午逃回,他只怕田剡那边立刻发难。
其一,丧师之罪,治是不治?
其二,大败之下,朝中贵胄大夫必然失望。
到时候就算田剡不出面,朝中贵重出面,痛斥田午之罪,田剡再假意兄弟和睦调和、实则却挑唆几句,田午将来如何能胜?
他今日召田剡,其实并没有想要动手,因为他觉得田午只要能带兵回来,配合自己,临淄的局势他还能稳操胜券,倒是不急着动手。
可一试探,田剡那边立刻称病不来,这心思哪里猜不到?
冷笑之后,身边亲信道:“君上,公子剡怕有不臣之心。五公子之乱前鉴,不可不防。”
田剡点头,心中却是不屑。
自己搞政变的时候,田剡还未出生,他这一生击败了许多敌人,然而论及胜利,自己获胜的对手多是自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