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囔道:“还是不一样吧?那小伙子逼死过公子朝,他家身上可是和贵胄有血债的,咱们不是还没血债吗?”
丈夫一听这话,气的笑了,骂道:“你是在高柳活的太久了,把高柳的法,当成天下的法了。高柳的法,讲道理、分人、不株连,外面的法你以为也是这样?你不是忘了吧?”
妻子想到了以前对贵族的恐惧和不敢直视,心中似乎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将高柳的法用在了别处,以为别处竟是一样。
换言之,她已经在不经意间,被墨家的这些道义同化了。
“可若是远嫁,那泗上离这里千里万里……”
“哪有万里?人家都说了,也就是三千里,没有多远。再说了,他要是在高柳,那就让女儿住在自己家就是了……”
妻子呸道:“那不是叫人耻笑?非是归宁,不是被休,哪有住咱家的道理?总得去侍奉公婆才是……”
丈夫嘿了一声,问道:“谁人耻笑?耻笑怕什么?你我当年做货郎的时候,还不是常被人耻笑?那嘲笑货郎的歌你也不是不曾听过。”
“庶农工商,庶农工商,咱这些做商的,原本可是比庶农都低贱呢。如今这年月,谁嘲笑谁呀?”
“这年月……有钱就没人嘲笑,没钱你就是个屁。血统?血脉?那些血脉高贵的,现在蹲在洗毛作坊做事呢,谁人尊重了?我在家中置办纺车,经营工商,年入几十金,往上属八代就没有个出身高贵的祖先,如今谁人嘲笑我?”
“再说,女儿喜欢。那小伙子我也多闻他的名声,又是泗上出身,我看就很好。”
妻子无奈,叹息道:“可就算这样,这聘礼什么的也得下啊?若不然,真要被人笑话,咱们是巴结墨家,把女儿当礼物送出去了……”
丈夫哼声道:“墨家那边做事向来得体。这事我还是知道的,你看着吧,那小伙要是真的有意,很快就有人来下聘的。要是无意,那倒省了心事,再按你说的来就是。”
…………
几日后。
天刚亮,太阳将出未出,高柳城已经忙碌起来。
尤其是深秋,太阳出来的晚,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
靠近街市的一处宅院门口,几个人乘着两辆马车,慢慢地停在了门口。
车上先是下来了两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手里提着一对大白鹅,当然不是活的,而是刚刚宰杀的。
后面的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女人的打扮,很明显是女巫的模样,但在这种地方并不稀奇。
女人头上戴着一些弯弯曲曲的、仿佛杂草一样的装饰。
身上穿着巫服,后面缀着许多黑色的羽毛。
这是“春神”巫女在北方的具体打扮,当然,春神这个名字用高大上的一点的叫法,叫“句芒”,乃是后世的东方天帝的首席臣子,木正句芒,鸟身人首的句芒。
句芒是春神、草木神、生命神、生育神、婚姻神。
这个时候因为转音、方言的问题,句芒也被称作高禖,基本上每座城邑的郊外都有,也被称之为郊禖神。
禖者,媒也,神性之后便要化女为神。
上巳节,仲春之月,男**奔不禁,也正是为了纪念句芒神。
最开始上巳节就是个大型的祭祀活动,由专门的巫、觋主持,祈求春耕顺利、祈求生育、祈求婚姻。
因为种植农业的本质,就是生育。
所以诸夏上古时代流传至今的《葛天氏之乐》中的八段舞蹈中的最后一段“总禽兽之极”就是模拟各种禽兽的**配模样,当然,也包括人。
到后来,这种祭祀的神圣意味逐渐减轻,逐渐变成了青年男女的聚会,春日思春,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自然要发生点什么,于是才有了“仲春之月,淫奔不禁”的规矩。
诸夏极大,神话的内核相似,但是不同地方供奉的句芒春神神像是不同的。
齐国的句芒,是鸟,站在扶桑木上,和太阳有诸多的关系。
楚国叫东君,是太阳神,也和扶桑木有极大的关系。
巴蜀之地,直接祭祀神树和神树上的鸟。
但是在燕赵之地的民间,句芒神是女人,也就是吞下玄鸟之卵诞生了商朝的简狄。
随着周灭商,玄鸟崇拜逐渐被官方取缔,但是靠近北方的代地依旧保留着许多殷商的民间文化,并且将玄鸟、简狄和上古时候的生育女神融合在一起,称之为春神——和中国诸国官方祭祀的春神不同,这里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