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笑了起来,气氛也便活络了许多。
等到用胡碱去酸蒸出来的、发酵过的、宣乎乎的炊饼端上来的时候,这顿饭已经到了高潮。
已经喝得有些乜眼的男主人略大着舌头说道:“两张鹿皮、两双羊羔皮的靴子、两对瓷碗,一支火绳枪,这就是聘礼。”
“嫁妆嘛,当然不少,加在一起得有一车吧,自己的女儿自己当然疼,可是聘礼就不能少。他要是拿不出,去借也好,等家里寄也罢,那是不能少的,这是规矩。再少了,像什么话?”
这顿饭只是问名,还谈不上筹备婚礼的许多事,但是要谈聘礼嫁妆的问题。
女子有嫁妆、男子有聘礼,这是诸夏传统。
杏儿的父母算是新兴的工商业者,随着高柳地区毛呢生产的发展、以及作为对草原经营的专营互市口岸,父母也能预见逐渐富庶。
庶俘芈的情况特殊,家在泗上,在高柳结婚后倒是也能分到房子,但论及钱财的宽裕程度肯定是不足。
所以杏儿的父母选择了很有时代特色的、将来别人到家里做客能够看到的聘礼。
两张鹿皮、两双羊羔皮的靴子、两对瓷碗,一支火绳枪。
高柳有煤矿,也有烧瓷的作坊,虽然样式和质量都远不如泗上那边,可是比起原本的陶器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火绳枪算是高柳附近民众家中的标配,一者家家服役,二者出往草原贩卖牛马这也是必须的,三就是挂在家中好看,示意这是女婿的聘礼。
火绳枪作为聘礼,也算是此时鲜明的时代特色。
高柳地区的发展模式,和当年周公东征分封建制、武装殖民的套路是一样的。
高柳城作为一个大兵营,城内以及附近是高柳军的主力,类似于春秋之前的国人,作为主要的武装力量,主力野战军团。
高柳城外,适合耕种开垦的地方,就以大约二三百户为主体,按照墨家现在的“简易星堡”建造边堡,大量服役过三年的年轻人会被分到那里,发枪、垦殖,墨家给予牛马、种子、铁器的扶持,边堡免税十年。
这种模式是否好用,不是看草原上的人有多强,而在于城内的主力军团能不能打。野战能打,就能维持住;野战不能打,再多的手段也没用。
一个中型的、驻扎着两个正规连队、四门小炮、八百户左右的农兵的边堡,可以顶住现在胡人万余人的围攻,甚至可能更多:因为此时胡人没炮,就像后世的满清,攻城拔寨靠的是后期比明军强的火炮、野战获胜也是靠炮兵轰开方阵。
火药、火枪、铁器、铜炮的出现,已经可以让此时还在用骨头的游牧民族提前退出历史进程的舞台,要提防的只剩下渔猎农耕混合的族群,换言之要提防的重点是可农耕区。
在高柳以西的一些边堡,其实是常有边堡农夫出去劫掠的事发生的,甚至也有袭击本方商队的事,不久前刚枪决了一批——想要所谓的开拓进取、民风彪悍、为利不惜身,就不能只要好处,不要坏处。
代地风气又向来如此,拦路抢劫、盗挖坟墓、聚众斗殴,这都不是墨家带来的习俗,而是原本这里就存在的,原本一直存在到汉代。
尤其是敢于从封地逃亡的一些民众,论起来哪有几个胆小的。
这使得高柳的民风如此,几乎家家有枪。而且高柳对草原禁运的主要是剑、刀之类的冷兵器,火枪的管制很松。
枪支没有火药用不了,而且就算有游牧民也玩不转需要阵型和队列才有用的火枪,除非他们能占据可耕种线的部分土地转为半农耕半游牧才有可能算是威胁,而墨家这一次抢占云中、九原、河套;怂恿秦国向西,都是为了使得他们完全没有成为一个帝国的机会。
火绳枪的价格如今已经不贵,墨家现在还不会铸造大一点的铁炮,只能用昂贵的青铜或者黄铜炮,但是弄熟铁管火绳枪已经很娴熟,不算分工制的兵工厂,一个专业的铁匠两个月也能单独打出来一支。
一口好的铁剑、一套好的布面甲的价格,远胜于火绳枪。
杏儿的家里提出这样的聘礼,也是考虑到庶俘芈的经济能力。
不多,不少。
庶俘芈不是服役的士卒,而是职业军人,包括泗上一些超龄服役的老兵都是以此为职业的。
魏国的西河武卒发地、给予免税权和奴仆,墨家不搞军功爵土地制度,便必须要在财政上保证职业士兵的收入能够作为泗上的“中层”。
墨家算上高柳、南郑、泗上等地一共大约五六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