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琮道:“无多。皇父一族不得人心,民众皆助除逆。商丘民众久受皇父一族之苦,皇父一族私兵之中也多有倒戈者。”
这是在告诉子田,城内的局面完全在控制之中,至少商丘城内对于这件事并不反对,反而有诸多支持者。
实际上要不是有泗上在边上,换了谁都一样,但民众总是希望换一个执政者便可以做的好一些,日子好过一些,这种期待并不少。
子田又问:“今日事,有利于社稷,立下功勋者皆可赏赐。却不知击溃皇父一族私兵的,竟是谁家子弟?”
戴琮连忙道:“多是商丘作坊内的匠人雇工。尤其城西南处的作坊可为首功,但他们多为义而不取利。二十年前守商丘者,今日救商丘。”
子田点点头,心道果然是墨家在背后。
戴琮既然这么说,也等同于在告诉子田,我背后有墨家撑腰,你且放心地宣布皇父一族是叛逆,皇父一族岂能与泗上义师相较?
当年商丘政变,也正是各个贵族想要找楚、魏撑腰导致的,只不过当年看似是亲晋派战胜了亲楚派,实际上却被既不亲晋也不亲楚的墨家组织民众分了一部分权,迫使亲晋一派也没有得到足够的压制性的势力。
到如今列国纷争,子田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父亲刚死就改元、认为自己有雄才大略、可以败楚退晋的那个年轻君主。
他现在已经明白,宋国的地理位置和国力,注定了宋国想要存活下去,只有依附附庸一条路。
他所瞧不起的父亲所走的路,现在看来竟是无比睿智。
晋强则亲晋、楚大则朝楚,这才得以保存宋国社稷。
如郑,如今又成了什么模样?
戴氏一族既然投靠了泗上,有泗上墨家在背后撑腰,这腰板便比那些没有外国撑腰的贵族要直硬许多。
宋国本地的贵族,若无外国靠山,那里能够掌权?
子田对于这个答案相当满意,不只是满意于戴氏有靠山,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地称皇父一族为逆贼;更重要的是墨家既然参与此事,却又让戴氏取政,那分明就是准备继续保持宋国的存在,并不准备在宋国搞什么平等和选诸侯之类的事,自己这个宋公之位便可得以保全。
若是墨家没有参与,只是戴氏所为,只怕宋公此时就要慌张了。到时候戴氏既可能取宋、墨家也有可以直接吞宋效费缯故事。
不过子田并不急于作出决定,他需要等一个泗上的官方态度。
现在事已经出了,以泗上的消息传递能力,又距离泗上如此之近,想必十日之内必有结果。
只要泗上那边的官方声明一出,就可以确定墨家的态度。
是支持戴氏?
还是支持戴氏取缔皇父,仍旧维系宋公的存在?
到时候墨家必然要派人来见,一个是以墨家巨子使者的身份来见宋公;另一个便是以泗上政府首脑使者的身份去见戴氏。
只有到那时候,子田才可以做出最终的决定。
至于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他并不是太了解,只听戴氏的一面之词不够。
戴氏是报了大腿也好,亦或是有背后人撑腰也罢,这就是个门面,子田需要的是戴氏背后那些人的官方态度,戴氏的话在他耳中就是个屁。
戴琮自己却仿佛并没有这样的觉悟,倒不是没有,而是因为这一次墨家临时起事并没有得到泗上的同意,或者说时间上不允许。
他希望能够在泗上那边作出反应之前,先把这件事坐实了。
狐假虎威,借泗上之力诱使子田承认自己,承认皇父一族为叛逆,那么到时候墨家在支持自己上位、保持宋国独立这件事上也会更加倾斜于现状。
现在泗上还没有明确的表态,戴琮想要假装自己背后有泗上撑腰的明确表态,诱使子田承认自己和下达诛皇父一族的命令;同时又想要借用子田这样的态度,来诱使泗上真正的支持自己和给自己撑腰,达成既成事实。
子田却不傻,心中如明镜一样。
商丘的墨者不少,但除非是有泗上那边派来的专门使者,否则级别都不够,而且以泗上一贯的组织能力,子田明白若是泗上这一次已经明确表态,那么现在来见自己的,必然不会只是戴琮一人,必然会有墨者一同前来。
墨家的规矩,注定了商丘的墨者不能够单独表态,必须要等泗上那边的决定。
同样,哪怕来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墨者、哪怕是个毛头小子,只要有泗上的书面文件或者直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