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西瓜,而是本土的瓜。战国策中便有言,天下将因秦之怒,乘赵之敝而瓜分之。
郑国的存在,若在春秋之世,确实可以作为韩魏之间的缓冲,因为那时候政治制度的缘故,就算吞并了郑国其实国君也得不到太多的利益,最多就是多了一些封建主的效忠。
但公叔痤认为经过当年李悝和文侯的变法,魏国新的政治体系已经可以直辖更多的土地。
王权直辖更多的土地,意味着魏国力量的更加强盛,这个在春秋时候可以独立而且对于魏国而言独立缓冲剩余被吞并的郑国,如今被吞并对魏国更为有利。
公叔痤明白魏击的性子,也明白魏击根本没有跟上这个时代。
从当年田子方告诫魏击的那番话就能看出来,魏击的头脑还存活在春秋时代,尤其是之后逼走吴起、逼死乐羊、任命田文为相、重用贵族而轻士人这些举动,都让公叔痤感到不安。
吞并郑国,这是新时代大争之世、以及变法之后集权体系之下,对魏国最为有利的做法。
与其让韩国自己吞掉,不如和韩国一起分掉,这样既可以达成短暂的魏韩同盟,又可以扩张力量,也可以长期来看压制韩国的发展。
同时,郑国的西部边境和南部边境紧挨着楚国,可以将韩国更多的绑定在抗楚、防泗上的战车上。
魏国又不是没有吃过郑国的地,郑国这二十年丢掉的土地,一半都在魏国手里,韩国得了另一半。
本身文侯时候的政策,就是养卫、郑为缓冲和附庸,谋划泗上霸权,放弃了先西后东的战略。
但现在的局势,已经和文侯时候大为不同。
魏击皱眉道:“相邦之前还说,韩人若强,将来必为大患,不服魏尊。这……这与韩国分郑,只怕是……养虎为患?”
公叔痤郑重道:“养虎为患,其患在多年后。”
“君上且想,如果我们与韩人一同分郑,赵人如何想?”
魏击道:“赵人必以为魏韩血盟,关系更近。”
公叔痤又问道:“三晋山河环绕,土地交错,若魏韩血盟,赵人必觉得自己被排挤,也不得不担忧魏韩北上侵赵,他们必然谋求与我们和解。”
“这时候,我们献上中山的关隘图册,以此作为诚意。赵人先以为我们和韩人结好,已然慌张,而且泗上咄咄逼人赵人只怕也已担忧,这时候我们再复三晋之盟,可能性便大了许多。”
“三晋同盟,因为有楚国和泗上的关系,魏韩更容易成为盟友。而三晋同盟真正的关键,就是赵国。”
“我们分掉郑国,既可以增加国力,又可以让赵人以为魏韩同盟更进一步,使得他们也谋求与我们和解,正是一箭双雕之策。”
“反过来,如果我们和韩国,因为郑国而出现了矛盾,赵国便可能转而与韩结盟,威胁魏国。”
“现在魏韩结盟,赵国不敢南下,又担忧我们北上,便可以放下当年支持公子朝之怨,与我们主动修好。”
魏击似乎明白过来,这是要用分郑这个举动,让赵国误以为魏韩之间达成了更为深刻的盟约关系,从而使得赵国紧张于魏韩的敌对排挤。
赵国的出路,不是在中原,只能向东或者向北。
而不管向东还是向北,魏韩都是赵国将来战略发展的背心,这边的外交关系搞不好,就不可能全力完成赵国的战略。
向南发展……只有卫国可以动手,但卫国是魏国的禁脔,打卫等同于宣战于魏。在魏韩瓜分郑国的背景下,赵国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以魏韩分郑的做法,促使赵国放弃南下战略,全力东进谋取中山,这样就可以使得三晋合纵,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共同的利益、共同的敌人,使得这个盟约更为稳固。
宋国的事,原本对魏国很重要,尤其是在文侯时代四面出击的战略之下,那是魏国谋求楚国优势和泗上霸权的必争之地。
但随着魏国国力衰弱,宋国的意义已经不是核心利益,相反休养生息加速变革以及在外交上联合三晋,才是重中之重。
魏击本身对于在宋国开战就有忧虑。
尤其是泗上作出了总动员之后,这种忧虑更大。
以泗上现在表现出来的决心,以及泗上报纸舆论的方向,可以确定一旦在宋国开战,那就要不死不休了。
就算到时候各国出兵,魏楚韩三国必为主力,韩国另有二心,这一场仗维持均衡,魏国至少要出战兵、辎重、民夫十万,旷日持久,魏国只怕是支撑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