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式,泗上可不是真正的万民共政,而是有墨家这个组织牵头。
他也明白许析的想法,以农家的理想来说,宋国分为君子院和庶民院,那就明显不对也不合理。
如果能够不按财产全民议政,取民之粹,到头来占据绝大多数人口的封地庶民、自耕农肯定会站在农家这一边,利用人口数量的优势取得执政制法的权力。
这不是说不好,也不是说不行,而是以现在的受教育水平、民众的参与度、交通信息的传播速度,这明显是不现实的。
小国寡民还好,可宋国也算是千乘之国,这么搞肯定是不行的。
宋国出这样的事,是一种必然。
礼崩乐坏之前,礼法可以维系一个诸侯国的统治和法理,层层分封之下,君侯就是最大的封主,以此构成一个国家。
礼崩乐坏之后,急需一种新的模式来维系一个国家。君侯和贵族的矛盾、贵族和平民的矛盾、君侯和平民的矛盾三方或是对立或是合作,新模式有很多的解决办法,譬如中央集权的官僚制度……然而这对于宋国而言是种奢望,君侯无权贵族林立,谈何集权?
二十年前给出的办法,就是用询政院作为连接君侯、贵族、庶民之间的桥梁,以此维系一个宋国的存在。
当然那时候是包藏祸心的,实权封地贵族存在的前提下,这种询政院肯定要成为限制集权的嘴炮勾心斗角地。
适不希望宋国集权,也不希望宋国做过于激进的变革,对于宋国还是要想办法分权,弄成一个地理概念,不允许也绝不准允许出现“宋国人的宋国”这样的概念。
适此时反对许析的想法,可却也没有直接表露出来,他想看看其余学派的意见。
有些话不需要墨家出面说。
果不然,杨朱学派的孟孙阳起身道:“公言虽好,却不能实现,一如墨家常言的冬日太冷拉近太阳一般。”
许析哼声道:“只怕你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担心富者阡陌相连、贫者无立锥之地之时,竟让万民共商大政,竟要均分土地财物吧?杨朱之学,人人利己,倒也不是不行,但需要人人能利的了己。”
“如贫苦无依与人佣耕为婢奴者,所忙所禄,皆为他人,如何利己?既说上古之时,神农未生,茹毛饮血,无有种植,那土地便和山川河流大海一样属于每个人,每个人都有权力拥有自己的土地以生存活下去,这是伏羲女娲造人之本意。”
孟孙阳亦正色道:“我的话,非是为己,也非是为了我杨朱学派之义。泗上可以做的事,宋国未必行。”
“但以泗上论,数万墨者,同义同心,使得每一处村社都有一两名墨者。教师先生遍布从陶邑到淮北,识字者众于天下。”
“敢问宋国,识字者几何?知长远利益者几何?知权衡利弊者几何?”
管子学派的田无伤也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泗上如此且不能够一切都万民共政。泗上墨家依旧在万民制法大会上有最终的否决权,若不然当年禁止粮食进口法令就要通过,到时候泗上的工商业必受影响。”
“你们农家要市贾不二价,不晓轻重之术,不知经济之学,你们尚且不懂,况于民众?届时宋国只怕只重眼前之利,长久看反倒是民众受苦。”
“依我看,泗上的做法是对的,但是民众要二十年才能够感觉到利益所在。工商不发达,农夫终究还是要苦,若是土地全部均分,民众短期得利,长久看并无大利。”
许析冷笑道:“宋贵族之封地,多有贫苦无依者。只有份田,一年劳作种植土豆地瓜,也仅够饿不死。剩余时间,要耕种贵族之公田,或是与贵人佣耕。”
“春日要种,秋日要收,夏日要服劳役,征战要服军役,赋税要缴,盐价多高,到头来一年所得竟不抵税,还要借贷。冬日放贷者相逼,只能逃亡。”
“既说长利,人都死了,又有什么利可谈?”
“如你所言,那贵族的土地就不用动,反正土地集中在一起产出高,是好的,对吗?”
“可即便如此,那也不对。以自然之法、上古之义,山川土地皆归于万民,凭什么贵族就要拥有封地?谁给他们的权力让他们占据那些土地?便不谈利,只谈义,他们占据土地难道是对的吗?”
“天子拥有土地,那天子的土地又是从何而来?上古之时,没有天子,土地难道就已经定下来是归属于将来的某个天子的吗?这何异于从别人的手里抢夺走财物,说这是自己的,自己愿意分封给谁就分封给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