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城现在没有这样的资格修筑那样的防御体系,凡事总有先后,哪怕是楚国都城也因为城邑太大,只能适当地修筑了内城。
以墨家一个时辰之内击溃了申公之师的战斗力,这个三十多年间纵横天下的怪物极为直观地告诉了一下之前忙于政变而没有和墨家真正接触过的熊良夫,邾城只怕守不住。
左司马的话,说出了一些忠贞为君之人的心声,可也让一些封地在江汉的贵族怒而反对。
封地上有自己的祖宗啊,这还是其次。
重要的是没有了封地的封君贵族,在楚国就会逐渐沦为边缘,至少家族不能延续。
楚国令尹至今为止只有一个真正的外人当过,结局又是什么呢?其家族现在又在何处呢?而真正有着封地的大族,哪一个不是楚国政局的常青之藤?
若是吴国这样的国家攻来,早晚是可以复国的。可墨家若是攻下了江汉,照着泗上那地方的政策施政,就算将来夺回了封地,怕是也得屠戮封地上至少五分之一的人才可能继续维持统治。
不少人不想走,不想退,都觉得应该再想想办法。
一直沉默的鄂君此时凄声道:“若是想退,当日墨家进驻鄱邑的时候就该退。那时候不退要打,结果真要打了又要退,令出如芦草随风而易,如何能行?”
“若要退,当日便退,还能集结兵力。如今战又不战,退又不退,贻误战机……”
左司马冷声道:“此言差矣。昔日不退,那是因为尚有一战之力,未必便败。彼时若退,权衡之下,损失极大。今日若退,则还可以求生留族以待将来。”
“如今墨家精锐就在数十里外,围攻泗上迟迟没有消息,更有传言四起言墨家已遣南海之兵攻临武九嶷顺湘水而下。”
“今日能战之军不过六七万,本以为野战能胜。我却问你,申公亦是知兵之人,临阵而战,你们谁人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击溃申公之兵?”
“七年之前,墨家只是派出了骑兵助战于隐阳,其步卒到底如何,七年不战,无人知晓。或有人言,长久不战,其兵必颓,如今看来,此言不可信。不但未颓,反倒更勇。”
旭城君起身便要反驳左司马之言,楚王道:“此事无需争论,宜速退。申公之亡,军中胆寒,恐难坚守。若不退,恐遭大祸。”
楚王心想,我总算还没有像当年吴楚之战时候的先祖那般,吴人攻来我便跑了,我还坚持了这么久,奈何这仗实在没办法打下去了,不退还能怎样?
见楚人去意已决,这时候一众封君再也不出声。
毕竟若是撤退的话,总需要有人断后,若是这时候再出声反驳,那必是断后之人。
或守邾城、或要主动去拦截墨家主力,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条必死之路。现在又是铜炮又是火枪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打死,再说被墨家抓了可不是以礼相待,据说还要遭受贱民的审判,这是极大的屈辱。
既是这样,自然没人愿意出头来当这个断后之人。
楚王此时却不提此事,却道:“若要退,需焚烧战船。将所有战船焚烧,不要留给墨家。”
“营寨之粮,亦要焚烧。舟师楼船士卒以及桨手尽数上岸退走。”
楚王还是清醒的,墨家的舟师力量相对于陆上三军而言还差一些,这些战舰若是再落入墨家手中,楚国基本上就没有复国的指望了。
这一次撤退,不是说向后退几座城就可以。
而是要从邾城退到随国,再从随国退到鄢郢,从鄢郢继续向后退到宛城方可立足。
否则的话,始终都要在墨家的追击之下,稍走慢了一步就可能被拦截住,到时候就完蛋了。
随国东北是桐柏山,那里没得炮,所以到最后只能往襄阳方向跑,从哪里向北逃。
过了鄢郢,便非是南方了,那里的人不善乘船,所以要尽可能带走舟师的士卒。
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船上战斗的,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当桨手的,楼船帆桨船都是可以造的,唯独桨手和水手不是那么容易训练的。
若无水师,将来就算天下有变,也难以攻回江汉。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恐怕只有如此。自己从邾城、随国、鄢郢方向撤退;派人沿途通告那些贵族,愿意追随君王的、家族有能力逃亡的,都从各个方向向北逃。
历史上,燕国灭齐,田单也是逃亡贵族大军中的一员。其成名的原因是因为有先见之明:在大家都逃亡的时候,他在车轴上绑了块铁箍,逃亡的时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