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敌军佯装要在泓水相会,然后经由阳夏退至固城,再退至许……实则是趁着承匡我军开始集结战场的机会,阳夏韩军和商丘齐军忽然向西北,攻破承匡方向的我军偏师,从承匡方向撤走呢?”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承匡距离雍丘很近,若是联军主力南撤是假,却集结兵力击破承匡方向的偏师,从承匡撤往雍丘,那么局面就会不怎么好看。
到时候墨家固然还是掌握着战略进攻的主动权,但到时候齐韩联军会依托雍丘抵抗,逐渐后撤。
有人摇头道:“承匡方向的我军也都不是没打过仗的新人。步兵的陈雨和骑兵的庶俘芈,都是打过很多仗的军官了,他们会广派斥候看看战场的情况的。”
“如果说韩军忽然北上承匡,早也不行、晚也不行。”
“承匡距离商丘一百四十里,距离阳夏百里。诸侯联军若是想要从承匡方向退军,不可能放弃宁陵不管。”
“现在我军已经解了戴城之围,一旦发现敌军向雍丘方向撤,我们可以立刻向西。”
“只要承匡方向的我军不至于在半天之内溃败,那么我们就可能在承匡附近围住敌军。敌军不敢冒这个险。”
“如果诸侯联军当初不冒进,而是先攻下戴城,然后再攻商丘,这种危险是存在的。”
“但齐侯不得不急,他不急,临淄就要危险,所以从一开始他选择攻入泗上以迫使我们相救的时候,就注定了他很容易冒进。时间不在他们那边。”
“如巨子所言,看似这是战场决胜,实则胜负在我们村社的干部、教师那里就已经决定了。我们的制度决定了我们占据了江汉、淮西和南阳后,只需要三两年时间就可以拉出更多的部队,诸侯不得不急躁。”
适则指着宁陵和商丘方向道:“其实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宁陵方向的齐军后卫部队。”
“如果他们能拖延两天以上,那么诸侯的选择就可以很多。但如果他们不能够拖延太久,其实诸侯不是主动撤的,而是被我们追着逃的,那情况就大为不同。”
“不管是退往雍丘,还是说选择泓水相会走阳夏退入许,只要我们的前锋快速突破宁陵方向的齐军阻拦,那么整个战役的主动权始终在我们手中。”
数万大军行动,要有前锋侧翼。
墨家的前锋部队的任务,是打开通道,一旦发现敌军主力则靠近黏住。
齐军留下了大约六千人阻击,不管诸侯到底选择了怎么样的撤退路线,都在于这六千人能阻击多久。
如果久拖未决,这一万前锋就无法快速撤出战斗,到时候就算是发现诸侯主力的目的是攻承匡偏师,墨家也没有办法快速部署。
讨论之后,适终于下了死命令,要传令兵连夜将消息送到前锋军中。
无论如何,在后日中午之前,击溃齐军的阻击部队,不惜代价,为主力打开通路。
…………
宁陵东南二十里处,有一条贯通宁陵、商丘、楚丘的重要通路的交汇处。
这里有一个不算大的村社,临靠在一条小河边。
从宁陵附近撤回来的齐军已经在这里驻扎了半日,并且挖掘了简单的筑垒。
他们正面大约七里之外,便是墨家一万一千人的前锋。
士兵们都知道明天可能就要打仗,他们并不知道这一仗的敌我力量对比,也不知道联军的主力已经准备开溜。
齐国的军队没有基层组织,所以不能够将战斗的目的和意义传达到最底层。
因为士兵知道的越多,反而越畏惧作战,很可能选择逃走。
只有让他们保持一种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听军官的命令作战的状态,方有可能完成这种阻击的任务。
村社内的几处帐篷内,几名名字里带着轩辕氏的中级军官正在享受着他们的晚餐。
这些帐篷都是从泗上那边买来的,墨家这些年几乎什么都卖,只要有钱有粮食有铜,就可以买到过期的火绳枪、毛毡帐篷、棉漆布等等。
外面有些冷,帐篷内还要暖和一些。
一名军官正在抱怨。
“今年的收成算是完了。去年墨家攻越、攻楚,谁能想到居然今年就要开战?我种了一千四百亩的棉花,如今只怕是已经被墨家运走了。”
旁边一人安慰道:“你也不要如此愁闷,就算是墨家不出兵胶东,战事一起,难道这些棉花还能常价卖出去吗?”
“刁蛮的商人必然会趁机压价,这些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