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阴沉,海波浩淼,战舰的广播中响起了哀婉圣洁的歌咏,仿佛主教圣士在接引虔诚的信徒灵魂荣登天国。开阔平整的飞行甲板上,上百名黑衣黑裤的水兵摘下了洁白的船形帽;就连那面巨大的红白色圣乔治十字海军旗,此刻也默默耷拉在船尾的旗杆上,再没有了平日里迎风招展的飞扬神采。
船体右舷的狭长舰桥中,英国海军少将伯内特神情呆滞地看着远方的海空,他的双眸微微泛红,像是刚刚才经过一场悲痛的恸哭。咫尺开外,“暴怒”号航母舰长莫雷上校有心劝慰,然而他嘴唇翕动了片刻,却最终又把话语吞回了腹中。
一个小时前,正在巡弋的暴怒号航母忽然收到由埃克塞特号重巡发出的电报:后者已经和德国舰队遭遇,方位正处在爱尔兰岛以西大约230海里。当时舰桥内外一片欢腾,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歼灭德国舰队的天赐良机,伯内特也下令舰队转向,朝着埃克塞特号预警的海域直奔而去。
然而,正当伯内特满怀信心的决定赶赴战场后没多久,灾难般的消息就接踵而来。先是G舰队不支撤退、俄里翁号轻巡爆炸沉没,随后更是舰队陷入绝境、将拼死扞卫纳尔逊后人的荣誉。而就在十分钟前,G舰队中的阿贾克斯号轻巡则发出了最后的电报:她马上就要跟随几位战友们而去,愿皇家海军能为她们复仇。
G舰队覆灭的消息让伯内特痛彻心扉。这不仅在于2600多名官兵的大批罹难,更在于和他亲如兄弟的同期挚友哈伍德的生命终结。自从纳尔逊在胜利号军舰上殉国开始,英国海军中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即舰队司令要与自己的旗舰共存亡。现在埃克塞特号已经沉没,身为指挥官的哈伍德也必然与舰同沉了!
“将军,我们现在还继续向目标海域航行么?”又过了几分钟,莫雷实在无法继续面对这种压抑的沉默,当即出言询问道。他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似愤恨、又似恐惧:“根据我们原来的计划,是等到G舰队将目标打成重伤之后,再派遣剑鱼式攻击机对那些失去了防空火力和速度的德国战舰以致命一击。现在G舰队迅速崩溃,仅凭我们的力量,很难对德国舰队实施有效打击。除了暴怒号之外,我们一共才只有4艘驱逐舰,而德国人拥有9艘几乎完好的超级驱逐舰,他们的主力航母也极有可能就在那片海域附近……”
听得自己手下的话语,伯内特渐渐平静了思绪。正如莫雷所言,自己这支原本以抓捕德国袖珍战列舰设立的分舰队,在面对德国海军全部主力的时候的确显得力不从心,不会合友军就单独冲上去,便与添油战术无异。
然而,德国舰队中那艘已经被己方潜艇重创了的航母、以及在与G舰队炮战中受伤的那几条巡洋舰,却又像致命的香饵般吸引着伯内特,让他本能的无法抵御这种诱惑。自从开战以来,号称世界第一的英国海军就连连受挫:不仅军舰被成打的击沉,德国战舰在北大西洋的狩猎更是严重影响到了英国的海上航运。如果再不通过大胆的主动出击扭转这份颓势,英国将看不到任何赢得战争的曙光!
“如果我们只用舰载机远远的攻击那些已经遭到重创的德国战舰,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危险的。”经过长久的沉吟,伯内特心中为挚友复仇的念头仍是占了上风。虽然这么做要冒一定的风险,即尚未现身的德国航母有可能用舰载机对暴怒号实施反制,但伯内特并不认为这就会对自己造成致命威胁。要知道这里不是封闭狭小的斯卡帕湾,暴怒号更绝非静止不动的固定死靶,30节的最高航速与那些慢如蜗牛的商船也有本质性区别。只要自己在海上高速机动,暴怒号就绝不会重蹈光荣号坐沉港内的覆辙,而德国舰队中的伤舰就没有自己的凌波微步了!
经过一昼夜的航行,由暴怒号领衔的F舰队跑出了500海里。这一偏慢的速度倒不是伯内特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心中胆怯,完全是出于节省燃油的考虑:英国驱逐舰的经济航程普遍只在2千海里左右,因此像暴怒号这样的大型战舰既是被保护的对象,又是为这些小船提供燃油的日常奶牛。在没有专门补给舰的情况下,任何一名指挥官都需要对燃料精打细算。不过,即便是舰队速度较慢,伯内特仍然有充分的把握拦截住那支德国舰队:目前己方正非常幸运的处在拦截德国舰队回国的上风位置,只要德国人向北航行,就很难逃过英国舰载机的侦察眼睛。
苍穹幽深如墨,隐隐可见东方海天交界处泛起了细微的明亮淡蓝;在这黎明前的凌晨末尾,标准排水量吨的英国航母悄然进入了二级战备状态。此时海面上风平浪静,正是舰载机出动的理想天气。地勤人员开始忙着为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