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连京一声不吭地看着方彦递过来的稿纸,眼眸中有阴沉之色悄然闪烁。
根据瓦连京的部署,这座房间内已经被装上了窃听器。二人的每一句交谈都会被记录下来,并作为瓦连京手中关键性的反制底牌。如果这名德国军官敢在收了好处之后玩两面三刀的把戏,对瓦连京的要求推诿拖延或是拒不执行,那么瓦连京就能用这份录音证据威胁对方,逼迫其乖乖就范。然而令瓦连京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德国军官虽然年岁不大,但却好似老练的间谍一般谨慎:这招用笔交流的方式,直接就让自己的如意算盘全数化为了泡影。且不说对方已经摆明了要把这些纸张阅后即焚的态度,就算瓦连京把这些稿纸强行保留下来,但光凭上面的英文语句,也根本无法坐实一名德国军官的犯罪证据!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在没有得到明确答复之前,瓦连京也就自然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了。他不情不愿地从办公桌上摸了一支笔,开始在方彦留言的下方空白处刷刷书写。在钢笔划过纸面的摩擦声响中,首张稿纸很快就被字母全部填满,而方彦也从这其中得知了苏联人蓄谋已久的打算。
原来,虽然摩尔曼斯克的战略地位在克里姆林宫眼中不断提升,但这座港口的海上贸易量,却并没有随着舰队和基地的大力发展而得到任何增加。毕竟这里的位置实在太过偏远,外来商船不仅要绕过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穿过风高浪急的北角航线才能抵达;而卸下的货物还需要用火车进行一次近2000公里长途的转运,才能抵达以莫斯科为代表的苏联腹心,总运输成本简直高得惊人。即便是在冬季,外来商船也会选择南方的黑海作为目的地。尽管军舰通过达达尼尔海峡会受到诸多限制,但民船却向来都是畅行无阻!
摩尔曼斯克商运凋敝,瓦连京等高级军官自然也就鲜有利益可图了。看到喀琅施塔得、塞瓦斯托波尔等地方的同僚们一个个捞得昏天黑地,自己却只能在每年寥寥几场宴会上挣点外快零嘴,瓦连京就感到强烈的不甘和委屈。然而这番现状却是他难以更改的:毕竟摩尔曼斯克终年就没有几条外国船只到来,就算是瓦连京想要以权谋私,也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代理人。
正因如此,当德国舰队到来之后,瓦连京才会将其视为改变现状的一次难得的契机。如果能搭上德国海军这条线,在摩尔曼斯克和某个德国港口之间建立起海上走私通道的话,那么自己就也能够攒下不输于其他同僚的丰厚家底,并过上如国王般幸福的生活了。虽然德国方面派来的交涉代表无论是年龄还是职位,都与瓦连京理想当中的走私合伙人相差甚远,但已是饥不择食的瓦连京,依旧选择了将方彦作为突破口。在瓦连京看来,既然方彦能够代表德国舰队来与自己会谈,其地位便必然不是普通的中校;只要自己能够把他打通,那么就有望以他为跳板,与德国海军的高层实权人物展开真正的谈判接触。
面对这群胃口大得出奇的苏联人,方彦不禁又是流汗又是好笑。自己会不会促成这种有损德国利益的事情尚且不论,光是雷德尔执掌下的德国海军,就绝不可能出现军人兼职走私的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如果说现在已经全面国社党化的德国还有哪里是正直廉洁的净土的话,那么就非德国海军莫属:除了严格的纪律之外,那股以荣耀和忠诚作为官兵最高追求的军事文化,也是今天的“德意志战争海军”能够在国社党统治下的德国出淤泥而不染的重要原因!
收敛心绪,方彦便准备径直拒绝苏联人的要求。然而看到瓦连京那张貌似平静、但却难掩期待之情的脸颜,心中微动的方彦却又有了另一层考虑。自己固然不会把德国的利益出卖给苏联人,但却可以让苏联人把他们的国家利益出卖给德国;只要能给出足够的报酬,这群侵吞国家财产成性的家伙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很抱歉,将军阁下,以德意志海军当前的情况,任何个人主导的走私都不可能会有生存的环境。”方彦在新的一页稿纸上快速书写着,之前那张记满了他们交流语句的纸张已经被扔进了火炉里面,“不过,我却非常乐意扮演中间人的角色,帮助您和德意志海军之间达成联络。贵方有很多东西都是我们所需要的,如果您敢于去做,相信我们之间一定会达成令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看着方彦递来的纸片,瓦连京的心中不禁颤动了一下。他才不管自己的合作对象是个人权贵、还是国家组织,只要能有利可图,即便是魔鬼也能和它做生意!想到自己的“清苦”生涯总算看到了一丝改变的曙光,瓦连京竟有一种想要跪地感谢上帝的激动。一时间,瓦连京连面前青年只是中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