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齐亚诺正视墨索里尼的面庞,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前意大利虽然同时在从德国与英法那里谋求利益,但总体数量依旧不能令人感到满意。究其原因,主要还是意大利的立场更偏向德国所致:英法对争取我国倒戈基本不抱希望,而德国则认为我国最终必将会跳上他们的战车,对意大利缺乏重视之心。如果意大利借助这场苏芬战争表达立场,那么德英法三国绝不会无视这股风向。届时我们不仅能向德国要到更多物资,从英法手中也能要到他们之前所不愿意给的东西了。”
墨索里尼在地图前徐徐踱步,眼眸中的光彩逐渐变得明亮清朗了起来。
与大多数人想象中不同,当前意大利国内的形势并没有因为今年7.1%的经济增长率而鲜花着锦,反而呈现出了市面商品减少,消费品价格攀升的疲弱衰退局面。究其原因,便是过高的军费极大挤占了原本应当用于民生方面的政府开支,使得国家呈现出了头重脚轻的畸形发展状态。今年意大利银行的储备已经从36.3亿下降至28.77亿里拉,而政府赤字却从上年的41亿里拉猛增至今年的55亿。证券交易所的繁荣也从前两周起由盛转衰,虽不至于像1929年华尔街股市崩盘那样令人绝望,但也实实在在的在意大利国内刮起了一股寒冷的冬风。
然而意大利能不能就从此刀剑入库,马放南山,将失调的国家经济重新扭转过来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身为独裁党魁的墨索里尼从16年前执政之日起,就矢志要让意大利重现昔年罗马帝国之盛景,而要想将意大利的势力扩展到曾经属于罗马帝国的旧日疆域,则只能靠手中的大棒来实现。正所谓“机关枪里出外交,大炮处处有平等”,这一大航海时代的殖民准则,放在今天依旧是无往不利的绝对真理。
正是得益于手中“强大”的军力,意大利才得以在过去几年里接连吞并埃塞俄比亚和阿尔巴尼亚,走出了重建祖先版图的第一步跨越。
时至今日,意大利的军事力量虽然和墨索里尼当政之初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但横向对比德苏英法四家,仍是显得寒碜图样了。毕竟意大利的国力就摆在那里,先天条件就比顶尖列强们甩下了一大截。然而即便如此,墨索里尼仍是决定要在当前群狼环饲的欧洲争夺一份属于意大利的利益,这就促使意大利不得不在国防军备上投入重金,更加剧了意大利在经济上所面临的困境。
如果此番能够通过政治手段,来解决意大利本身存在的经济症结,则无疑是再理想不过的情况了。此外,意大利甚至可以在军备扩充领域也找上德英法三国,让他们给自己提供生产原料和成品武器。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政治宣传上的事情,加利,就请你去办。”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之后,墨索里尼当即向面前的女婿交代道。时至今日,墨索里尼已是越来越多的将政府工作中的事情交与小齐亚诺处理,以便让他更快成长为合格的领袖继承人。小齐亚诺恭敬应诺,同时心中也舒了口气。自己此番总算是把墨索里尼从德国这颗歪脖子树上拽了下来,让他看到旁边还有另外一株繁密的桐木。
“只是可惜,我们无法对芬兰进行真正有效的支援了。”墨索里尼脸上露出几分惋惜之色,缓缓摇头道。小齐亚诺默然不语,心中同样沮丧而叹息:芬兰的国土、人口、和财富,只怕等不到12月中旬就要全部归于万恶的布尔什维克了。
“轰!轰!轰!”炮弹如雷霆霹雳般在丘陵雪原上轰然爆炸,气浪冲天绽放,弹片纵横激射;坚硬的雪地当即被炸出一个个滚烫炙热的深坑,连带整个地面都为之剧烈颤抖起来。面对战争之神的咆哮怒火,血肉之躯的战士只能躲在掩体当中艰难苦撑,他们无不将双耳死死塞住,以防过于强猛的巨响直接震晕其意识和心神。
芬军机枪手阿尔托咬牙匍匐在一米余深的堑壕内,任由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像巨锤似的猛击他的神经。不断有雪屑掉落进掩体当中,逐渐在他背上铺起了一层白色的纱毯。这已经是今天苏联人的第3次火力准备,其暴风雨般连绵不断的炸响仿佛是要将全部弹药都倾泻到芬军头上一般。阿尔托只觉得自己恍若置身于惊涛骇浪当中,随时随刻都可能被兜头卷来的巨浪轰然吞噬。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笼罩在阿尔托耳畔的震耳轰鸣终于化成了淡远的回声。灵台猛一清醒的阿尔托眼皮动了动,随即艰难用手将自己支撑了起来。感受到大脑传来强烈的鼓胀疼痛,阿尔托蓦地抓了一把雪屑敷在自己脸上,在超过零下20度的冰寒刺激下,先前那股不适感觉终于被强行驱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