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这种奉为上帝的行为怎么想都觉得很违和。方彦忽然来了兴趣,他想仔细观察一番这座被德军占领的城市,当前究竟是怎样的景况。
随着一辆租借轿车在街道上穿行,方彦原本宁静的目光里渐渐浮现出了惊异之色。眼前的城市与他想象中的沉寂萧条完全不同,而是充满了如当前夏日阳光一般的热烈生机。无数的市民人流来往涌动,带活了各条商业街的林立店铺;老人们坐在河畔绿荫下消磨时间,孩子们在广场上溜冰为乐,而游泳爱好者更是没有错过每年夏季的塞纳河畅游,其裸露的身躯让从旁边驶过的方彦忍不住别过了头。
唯一与这份画风有所抵触的,便是人潮中时常可见的德国士兵了。他们的野原灰制服在光怪陆离的人群里显得清晰可辨,周围的法国市民也会有意识的从他们身边避开一点,但这些士兵与普通市民的行为举动浑无二异。
德国士兵沿斑马线过路,排队乘坐电车,只有在购物消费时有些困难:他们需要摸出一本法语小册子、同时连比带划的向店主表达自己的意图。倘若把制服脱掉,这些士兵便完全是普通的外国游客。方彦已经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车站受到毫无敌意的对待,早在6月14日,进入巴黎的德军士兵就用实际行动,展现了他们的“文明”与“无害”。
“真没想到,巴黎的秩序竟会恢复得这样迅速……”方彦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意外与喜悦。德国士兵能在被他们占领的巴黎城中循规蹈矩,希特勒的严令约束功不可没,如果按照陆军司令部那帮人所希望的以牙还牙,方彦今天看到的就绝对是如1923年鲁尔区那样严酷肃杀的景象。倘若是那样,则德法和解永远只会是一句空谈,这个欧洲大陆上仅次于德国的工业国家,在未来的洲际战争里能为德国提供的助力也将极为稀薄。
不过,方彦也非常清楚,希特勒对法国的表面宽容仅仅只是一个特例。他的出发点也根本不是什么爱与和平,而是为了麻痹法国政府和人民,让他们放弃在海外的抵抗,并把一切资源和财富都为德国悄然所用。对于其它被征服的国家,希特勒则完全狞相毕露,实行了鲜有保留、甚至是敲骨吸髓式的盘剥掠夺。
丹麦与挪威的情况稍好,毕竟他们是属于国社党宣传的“北方日耳曼高等民族”,德国在这里还要讲究吃相,充其量只是用经济手段抽取剪刀差利润。而荷兰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德国的盘剥管控使得这个原本富裕的国家家底尽失,一夜间便沦为了苦命打工的佃户。
比利时的命运更加悲惨,当年其与法国一道出兵强占鲁尔的行径,在今天遭到了最严厉的回报。不仅每天要向德国支付巨额的占领费,同时国内的工厂、银行、仓库也都被德国接管,国民财富像开闸洪水一般急剧流失。
最凄惨的还是波兰了。根据希特勒的人种学,波兰人只配给德国人当奴隶,担任波兰占领区总督的法郎克忠实履行了这一主张,从各个领域都把波兰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波兰的所有资本产业——无论是私人农场还是国营工业——全部被德国没收,原有主人不是被枪杀就是被投入集中营,其家属则沦为奴仆,像牛马一样被驱使劳作。而波兰的无产阶级同样遭到了灭顶之灾,德国人强迫他们劳作的时间和强度,都远远超过了任何正常人所能想象的地步。
对于发生在东部占领区的种种惨剧,方彦很早以前就有所知悉,但这却是他目前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得的禁区,来自希特勒和国社党高层的庞大力量足够在瞬间将方彦解体摧垮。只有当权力在握,时机成熟之际,方彦才有可能用他的意志去改变这一切。这也是一个有理智的政治家能够成事的唯一选择。
值得一提的是,布罗姆家族利用瓦尔特的职权掩护,在洗劫波兰资产的过程中攫取了难以想象的暴利。真要说起来,方彦同样是既得利益群体中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