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终于有了今天的局面,却好像顾琅华一来,就将一切都打乱了。
她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这种被冷落的感觉。
丫鬟忙低声安慰,“您……也别难过,等到东平长公主回来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那个顾家还是要回到杭州去的。”
“而且,即便是顾大小姐讨了太后欢心,也难在京中女眷中立足,大家都知道她是唯利是图的商贾,哪家的女眷也不愿意与她结交。”
乡绅家和官宦世家地位云泥之别,她的确不用担心。
“没什么难过的,”徐谨莜淡淡地道,“你们也不用大惊小怪,太后喜欢谁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她从心底里不讨厌顾琅华,她总觉得顾琅华和她很像,见到顾琅华就像见到自己的姐妹,她只是……不喜欢别人抢她的东西,本来属于她的如果被别人夺走,她会很难受。
就像小时候的恺之。
现在太后对顾琅华的爱护,让她想起母亲对恺之的样子。
“小姐,”何嬷嬷道,“早就说让您不要对顾大小姐那么好,您给顾大小姐讲宫规,提点她在宫中一切小心,您为她做那么多事,她可给了您些什么?”
“今日太后要去见皇上,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的。她却一个字都没跟您提起过,根本就没有将您放在眼里。”
何嬷嬷叹口气,“您以后可不能再那么傻了,要对顾大小姐有所防备,您要记住了,太后身边只能有一个真正喜欢、信任的人,那个人只能是您。”
徐谨莜重新捏起了针,继续绣了起来。
……
太后望着琅华,“你已经想好了?”
琅华颌首道:“想好了。”
太后换好了衣服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端起茶来喝,“哀家也不能担保皇上就会相信你说的话,万一皇上不管不顾起来,哀家也护不住你。”
琅华垂下眼睛,“太后娘娘放心,既然民女走了这条路,不管是否成功,都与人无尤。”与皇上斗,与西夏人斗,哪一步走错都会粉身碎骨,但是现在所有一切已经准备停当,她怎么可能临阵退缩。
太后点了点头,眼睛里露出欣赏的神情。她一直以为,这世上她就是最胆大的女子,哪知到会有个顾琅华让她另眼相看。
太后伸出了手,琅华上前搀扶。
“那就走吧,不管是龙潭虎穴,我们都要闯一闯。”
……
永德殿。
皇帝拿着木条小心翼翼地拼插着,眼前的大船渐渐地有了模样。
旁边的内侍屏住唿吸,生怕自己喘气的动静惊扰了皇帝,直到皇帝将木条安插好,笑着看过来,“瞧一瞧怎么样?比裴卿的如何?”
“裴大人的船好是好,就是少了些味道,不像皇上做的大船,一看就威风凛凛,上面带着天子的气势。”内侍一脸谄媚的笑容。
皇帝一脚踢过去,“你个狗奴婢懂得些什么。”脸上却露出笑容来。
“皇上,”小黄门进来禀告,“太后娘娘来了。”
皇帝不禁一怔。
母后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踏足过这里了,今日突然到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皇帝站起身迎了出去。
太后身穿深青色礼衣,头戴钿钗,腰上挂着白玉双佩,这是宴见宾客的时候才会有的盛装打扮。
先皇在世时太后喜欢这样装扮,看起来不失威严又光彩照人,先皇驾崩之后,太后仿佛就失去了精神,再也没有了这般光鲜的模样。
今日皇帝看到这样的太后,依稀又回到了从前。
内侍搬来软椅让太后坐下,太后抬起头打量起整个大殿来,“这里的摆设变了,但是大殿还是从前的模样,哀家记得先皇在世的时候,每到家宴都会来这里,因为先皇喜欢金桂,只要打开窗子就能闻到外面金桂的香气。”
太后走到窗边,伸出手将窗子推开,“皇上还记不记得那年你从西北边关回来,先帝问了你什么话?”
皇帝略微思量,然后低声道:“先皇问朕边关过年时家家户户都吃些什么,西夏那边还有没有流民跑到大齐来。”
“朕当时将边关见过的所有吃食都说了一遍,也讲了庙市上的情形,先皇听了之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之后就小心翼翼喝着酒水在一旁赔笑。
太后望着窗外目光深远,“先皇想听的不是西北都有什么奇怪的吃食,他是惦记着边关百姓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