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便是赵弘润唯一一次,下令麾下的魏军去杀死本国的魏人。
居然是那位陈炳陈县令的儿子……
赵弘润与众宗卫们望向陈宵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因为原召陵县令陈炳,那虽然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但着实称得上是一位对魏国忠心耿耿的可敬之人。
“你……居然是陈炳陈县令之子?”起初对陈宵印象极差的宗卫卫骄,亦忍不住策马来到了这边,难以置信地望着陈宵。
而随即,他皱眉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听说了这件,但我想说,当时殿下下了那道将令,亦是被逼无奈,岂能算是杀害你父亲陈县令?……是不是你误听了谣言?”
众宗卫听闻,亦纷纷为赵弘润开脱,他们对陈宵的态度,比起昨日已不知好上多少。
但是,陈宵在环视了一眼众宗卫后,却将目光投向了赵弘润,认真地说道:“肃王,陈某很感激你命人将家父的骨灰送至原籍中阳老家。……陈某在听说这件事后,告了假,特地找到了浚水军的军营,询问了当时参与那次战争的浚水军兵将,也听说了我父亲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存在什么虚假谣言。”
“那你……”赵弘润不解地望着陈宵。
而就在这时,就见陈宵面色一冷,目视着赵弘润问道:“陈某只问肃王一件事,为何平舆君熊琥他还活着?!”说罢,他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愤怒,近乎嘶喊般质问道:“为何你最终还是将平舆君熊琥给放了回去?!”
……
赵弘润心中咯噔一下,他终于明白陈宵对自己的怨恨究竟来源于何处了。
“你为何不做辩解?”
见赵弘润默然不语,陈宵脸上越发愤怒,额头青筋崩紧,愤慨说道:“那场仗,死了多少军民,你肃王是最清楚的!可你最终,居然将平舆君熊琥给放了回去,还与暘城君熊拓签署了停战和约……这对堂兄弟,可是进攻我大魏,致使数十万百姓受迫害的罪魁祸首啊!”
“……”
“既然最终还是要将熊琥安然无恙放回楚国,为何不在鄢水时交换俘虏,为何要逼死家父?”
“……”赵弘润默然不语。
是的,正如陈宵所言,起初恨不得将暘城君熊拓与平舆君熊琥大卸八块的他,在那场仗结束时,还是放回了平舆君熊琥,并且与暘城君熊拓签署了停战和约。
甚至于到如今,因为芈姜的关系,赵弘润与熊拓、熊琥,皆已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敌人,反而有种近乎朋友的关系。
于国家而言,于大局而言,赵弘润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的。但此举,的确有些对不住那些死在那次楚军进攻期间的魏国官民、军民。
比如原召陵县令陈炳,他当时慷慨赴死,就是希望与平舆君熊琥同归于尽,可如今,这位可敬的魏国忠烈牺牲了,而平舆君熊琥却还活着。
而眼下,面对着原召陵县令陈炳的儿子陈宵,纵然是口舌比利剑还要锐利的赵弘润,也无法解释这件事。
“肃王,告诉我,为何平舆君熊琥还活着?”
逼视着赵弘润,陈宵愤怒地问道。
赵弘润沉默了片刻,挥挥手示意队伍继续赶路,而他自己,则驾驭着坐骑来到了陈宵身边。
在经过了一番思忖后,赵弘润惆怅地对陈宵说道:“眼下,熊琥还不能死……他若死了,他的封邑,会被楚王收回,赐给楚国别的王公贵族,这会使得熊拓实力大损……”
陈宵闻言一脸惊怒。
见此,赵弘润连忙说道:“你先别急着动怒,听我慢慢说。……暘城君熊拓,是楚王众儿子之一,楚王已经很老了,王位即将传给他的儿子,熊拓也是其中有力的候选,相当于我大魏的储君。……争夺王位,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纵使是亲兄弟,或许也会为了这个位置而反目,我之所以放回熊琥,是为了不使熊拓实力大损,好使他有实力去争夺楚王的位置……一旦楚王驾崩,楚国势必因为众王子争夺王位而陷入内乱,这对于我大魏而言,比杀了熊拓或熊琥,更加有利。”
“也就是说,家父是白死了,是么?”陈宵冷冷问道。
赵弘润愣了愣,望了一眼依旧满脸愤慨的陈宵,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他已猜到,他方才那番话算是白说了,陈宵根本听不进去。
不过他倒也能理解,毕竟陈宵是受害方,是苦主,的确是很难冷静地从大局看待事务。
将心比心,若是沈淑妃或弟弟赵弘宣被谁害死了,他赵弘润难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