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润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一点后,孙叔轲脸上的淡定与从容,包括那种倨傲,皆烟消云散了。
他开始细细思忖赵弘润所说的话。
而此时,赵弘润却仍旧不放过他,依旧毫不客气地用事实打击着他。
“……本王听说,巨阳军熊鲤麾下有十余万大军,这支军队奉命守护着巨阳,守护者那位邑君大人的财富,照这样理解,铚县就算失陷,巨阳君熊鲤也不会派来援军。如此说来,孙叔将军,你与你麾下的兵将,岂不是被放弃的人?”
“我……”
“真可笑啊。……明明已经被主君抛弃,却依旧对主君念念不忘。倘若那位主君是一位贤明的主君还则罢了,偏偏还是一个连同胞的血汗都要压榨,连禽兽都不如的贪婪之辈……孙叔将军,你是由于你那双眼睛有问题,导致看不清这一切呢?还是说脑子有问题,以至于对那种昏眛的家伙死心塌地?”
“……”
“本王觉得,你可能早就麻木了,毕竟楚东的贵族、邑君,大抵都是这类货色。你效忠于这些家伙,本王不好多说什么,但你一边助纣为虐,一边却摆出一副老子是为了大楚牺牲性命、死得其所!的模样,说实话挺让本王感到恶心的。”
“……”
“请记住!以往的你,只是协助巨阳君熊鲤倾轧楚国平民的帮凶,好比是猎户身边的鹰犬,你并没有为你的国家出力,也没有为你的同胞谋福。……你的存在,只是让巨阳君熊鲤的实力变得更强,方便他继续倾轧、压迫你的同胞而已。”
“……”
“关于这场仗战事,你的参与已经到此为止了,若非本王爱惜你的才能,你会无谓地死在这里,不会有人记得你的名字,更不会有人认为你是为了楚国或者楚国的子民而死。或许几十年之后,铚县仍会流传你的事迹,但也仅限于某年某月某位将军在此阻挡魏军,不幸兵败战死而已。”
“……”
面对着赵弘润犹如连珠炮似的语言打击,只见此刻的孙叔轲面色苍白、额头更是布满了汗珠。
不可否认,他并不畏惧牺牲,更不会犹豫为了出国而牺牲。
但是赵弘润那一番话,却震撼了他的心神,让他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是啊,以往的他孙叔轲,只是巨阳君熊鲤身边的鹰犬,从未对他的同胞,对他的国家做出什么贡献,充其量就是帮助巨阳君熊鲤,使后者的金库变得更加殷富而已。
而那些钱财是来自何处呢?
相比之下,魏军还无私地拿出军粮救济这一带的楚民,并邀请他们搬迁至相城,许诺他们足以活命的粮食。
魏人尚且能够为楚人做到这种程度,可是巨阳君熊鲤又做了什么?
他在大战之前,命令麾下军队扫荡了封邑内的村落,抢走了那些百姓用来过冬的存粮。
孙叔轲,面如死灰。
从旁,鄢陵军新降将领邹信看得瞠目结舌。
曾几何时,他感觉鄢陵军副将晏墨的说降之词相当厉害,说得当时南门迟与他邹信毫无斗志,拱手将相城献给了魏军,且率麾下近两万军卒投降。
而今时今日,眼瞅着赵弘润用一番话将起初还一脸骄傲的孙叔轲说得面如死灰,一副无地自容的模样,邹信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肃王殿下,实则言辞要比晏墨犀利地多。
这会儿若是丢给他一柄兵刃,恐怕这家伙会因为羞惭而忍不住当场自刎吧?
瞥了一眼汗如雨下的孙叔轲,邹信暗暗有些同情这位同胞。
毕竟这位同胞被那位肃王殿下用犀利的言辞说得仿佛痴呆了一样,明明那位肃王殿下已允许他可以活着离开铚县,却至今都仍呆呆站在那里,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这时,邹信注意到对面那几位宗卫正在窃窃私语,出于好奇,他侧耳倾听。
“……殿下有些日子没有亲自说降敌将了吧?想不到言辞仍然是这般犀利……”
“这叫攻心。……瓦解对方的心理防备,让对方几乎崩溃,这样一来,招揽起来就容易多了。”
“当初说降屈塍他们的时候,情况好似不大一样……”
“这得因人而异啊。这孙叔轲,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心高气傲的家伙,要使这类人归顺,就只有先打灭他那份骄傲……”
宗卫吕牧、穆青、周朴三人在旁小声议论道。
然而没聊几句,便遭到了赵弘润的白眼:本王在这多费唇舌,你们居然在旁瞎起哄,像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