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上,我与萧鸾的目的并不一致。……他是为了倾覆我大魏,而我,仅仅只针对你父王,以及你五叔。”
“哦?”
赵润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南梁王赵元佐,问道:“这就是你当初在中阳行宫‘背叛’了萧鸾的原因?”
“背叛?”南梁王赵元佐轻哼一声,淡淡说道:“他视我赵氏一族为仇寇,一心想要倾覆我大魏,我身为赵氏子弟,岂会当真与他合谋?又和谈什么背叛不背叛。……不过是当时萧逆势大,难以抗衡而已。既然难以抗衡,索性就顺势而为,借萧鸾之手,让你父王坐实昏君之名,却也不错。”
“……”赵润深深看了一眼南梁王赵元佐。
他很早就察觉到,南梁王赵元佐做事颇为违和,一边与萧氏暗中勾结,试图使他魏国变得动荡,让他过世的父王赵背负昏君的骂名,但在足以影响魏国国运的关键时候,南梁王赵元佐却又果断地‘背叛’了萧逆当年中阳行宫那一晚,倘若南梁王赵元佐亦举兵反叛的话,可能他魏国早已覆亡,又岂还有今时今日。
“说到对你父王的报复……”南梁王赵元佐顿了顿,旋即又接着用惆怅的语气说道:“其实我还来不及筹划……比如你当年被围困上党,事后说我按兵不动、见死不救,呵呵,你孤军深入,误中韩军埋伏,这也怪得了我么?”
“那山阳之事又怎么说?”赵润淡淡问道。
南梁王赵元佐闻言沉默了片刻,说道:“当时我需要时间,需要有人拖延韩国的军队,仅此而已。我并不知你能请来秦国的援军,是故,有些事只得做最坏的打算。……哪怕用赵疆,来拖延时间,拖到韩国后院着火。”说着,他看了一眼赵润,见赵润似乎并不是很相信,遂又说道:“你无须怀疑,若我当真要对你兄弟几人下手,叫你父王尝到痛失爱子的痛苦,我有很多机会那样做,但事实上,我并没有。”
“包括你当年协助赵弘殷那次?”赵润讥讽道。
“那是因为你假传死讯。”南梁王赵元佐意味深长地说道:“雍王赵誉,我并不觉得他能使我大魏变得强盛,至少在我看来,赵殷的心计、城府,皆不逊色于赵誉,既然如此,叫赵殷取代赵誉,叫你父王在临终前亦不得痛快,何乐而不为?”
“……”赵润盯着南梁王赵元佐看了半响,缓缓说道:“看来,你是真的时日无多了,是故毫无顾忌,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南梁王赵元佐闻言轻笑了两声,旋即惆怅地说道:“是啊,最近一年,确实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你父王死了,你五叔也死了,有时我忍不住在想,我回大梁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还来不及有所报复,痛恨的人就过世了,而是还是死得毫无遗憾……”
“……”
看着一脸惆怅的赵元佐,赵润默然不语。
其实他在看在眼里,自从他父王赵与五叔赵相继过世之后,南梁王赵元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逐渐变得消沉。
“……没能来得及向你父王施加报复,就让他毫无遗憾地安然过世,这固然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不过他死在我前面,总算是也能稍稍弥补我心中的遗憾。相比之下,我心中仍有一桩憾事……”
赵润自然知道南梁王赵元佐指的是赵信,闻言淡淡说道:“为了赵五,你竟会对老七痛下杀手……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南梁王沉默了片刻,旋即说道:“三王之乱时,我对太子(赵元)已仁至义尽,我已不欠他们父子,唯独欠弘信……弘信那小子,当初我觉得他挺烦人的,眼高手低、自以为是,就他这样,还妄想成为我大魏的君主?别说是你,就算雍王赵誉……不不,他连雍王赵誉都不如,充其量就是跟赵弘礼平起平坐罢了,但……”
说着这话时,南梁王赵元佐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三王之乱的最后阶段,当赵弘信意识到自己只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后,他那难以置信、甚至于失望到绝望的眼神。
在这十几年来,南梁王赵元佐时不时地就会梦到这一幕。
正如他所说的,他这一生,并无亏欠任何人,唯独亏欠一个叫做赵弘信的烦人小子,这个烦人的小子,当年是那样的憧憬他,而他,却亲手将其推入了阴谋的火坑。
“……无论如何,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颐王赵弘殷也好、庆王赵弘信也罢,从我始、由我终。从今往后,再没有上一代的恩怨积弊,包括……我。”
说着,南梁王赵元佐洒脱地看着赵润,仿佛已卸下了心中一切的负担,任由眼前这位君主处置。
“三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