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出自名门弘农杨氏,是汉之重臣,侍奉三代汉帝,献帝时,遍历三公之职。昔日权臣董卓意图迁都,杨彪据理力争;献帝东迁时,杨彪尽节护主。
曹操挟献帝定都许县后,将杨彪下狱,获释后又任太常。
当年刘备入许都与献帝认亲,杨彪随侍在侧,故有“一别三十载”之称,且彼时名位,尤在刘备之上,故今日也只以“玄德公”称呼,刘备也是毫无异议。
入座奉茶后,杨彪将来意娓娓道来。
原来,曹操做大之后,杨彪见汉室衰微,便诈称脚疾,不理世事。曹丕篡汉后,欲请他出任太尉,杨彪直接拒绝,迁回老家华阴县隐居,曹丕只能改以光禄大夫,待以客礼,这一虚职他推脱不去,但心中始终以大汉忠臣自居。
华阴距离长安不远,故一俟刘备兵临城下,杨彪旋即启程拜访,欲为大汉,再尽一份心力。
“闻玄德公举兴汉大旗,兵临关中,老夫喜不自胜,又闻张既、郭淮之辈负隅顽抗,不肯束手,故而前来,愿凭老朽之躯,替公入长安劝降。”
刘备又惊又喜:“备苦无德高望重之人入城劝说,今公愿往,汉之幸也。”
但他见杨彪身形佝偻,年迈体弱,不由关切问道:“不知杨公此去,可有把握?若张、郭二人存了玉碎之意,岂非坏了公之性命?”
杨彪正色道:“正所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曹魏篡汉,道义不行,不得人心,长安城中,多有心向大汉之人,老夫平日多有联络。张既、郭淮者,小辈尔!安敢不从大义?玄德公但切宽心,此行不管成败如何,老夫也要一往,总归为兴复汉室,尽一份心力。”
刘备闻言,感激莫名,起身长长作揖,当即请马良备好酒食,在帐中盛情款待。
两人吃了几杯酒,话头渐渐开了。刘备原离中原日久,席间多向杨彪请教魏国人员之变,杨彪但有所知,事无巨细,一一告知。
刘备又留心问起徐庶、牵招、田豫等人的近况,这些都是他早年转战南北时结下的交情。
徐庶自不多提,却说牵招乃蓟州人士,早年师从乐隐,与刘备是刎颈之交,刘备自河北南下救援徐州后,苦于天各一方,两人失去联系。
田豫字国让,昔日刘备投奔公孙瓒时,托身于刘备,深得看重。后来刘备任豫州刺史,本想带田豫同行,却被以母亲年老为理由请求回乡,刘备曾感叹:“恨不与君共成大事也。”
杨彪久在中枢,对这几个名字倒不陌生,随口答道:
“徐元直不受曹氏厚待,受了个右中郎将的官职,在邺都荒度余生,倒是牵招、田豫两位,杀伐果断,威震北疆,做了好一番事业。”
刘备闻知故人消息,自感不胜唏嘘,又问起杨彪家中情况。
不料原本谈兴甚高的杨彪放下酒杯,木讷了一阵,愤懑道:“老夫有一个儿子,名修,字德祖,建安二十四年,被曹操按以‘前后漏泄言教,交关诸侯’之罪,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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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刘备起了个大早,亲自送杨彪至长安城外二里,杨彪劝道:“玄德公留步,若教守军见了,多生疑心,反而不妙。”
当下,拜别刘备,一个人晃晃悠悠,直往城下奔走。
今日本门守将为张既之子张缉,见有一老者走近,喝道:“来着何人?所来何事?”
杨彪冷哼道:“老夫乃华阴杨彪,有要事与太守相商,快放老夫入城。”
“他怎么来了?”
此人在汉在魏都有些名声,张缉有些吃不准他的来意,只得请他城下稍后,自己飞奔入太守府禀报。
长安太守府内,张既、郭淮正对着一副巨大的城防图,细细商讨守城细节。
张合带走虎豹骑与西军精锐后,城中只留守兵三万余人,而长安城周长七十二里,以三万人固守七十二里城墙,大有顾此失彼的可能,如论如何都显得捉襟见肘了些,容不得二人不殚精竭虑,仔细分配。
偌大的厅中,二人面上愁云惨淡,一方面,固然为刘备大军压境忧虑万分,实则更为城中汹涌暗流而忧心不已。
汉军席卷关中的消息,城中早已传得漫天飞扬,有人妄言,大汉命不绝,刘玄德天命所归,更有甚者,提议举城投降,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竟在城中大肆传播凯来。
对付城外的蜀军,他二人自忖凭借高城深壑,足以坚守,但对城中悠悠之口,却是一筹莫展。在探究溯源之后,他二人发现,颇有些官宦人家也参与期间,张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