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徐庶与姜维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次摇头道:“兄弟好意,徐某先行谢过。只是汉魏之争,始终都只是汉人之间的事情,陛下与丞相自有处断,就无须兄弟挂怀。”
对于这样的回答,轲比能只觉有些不可思议,草原上的人以力为尊,弱肉强食惯了,他哪里能明白徐庶对司马懿引狼入室一事深恶痛绝,故而无论如何都不会借助生番之力。
因为不管在战时还是战后,生番在私下里行奸淫掳掠、打砸抢烧的事情一定不会少,战后也会提出介入汉人领地的请求,到那时,面对“有功之臣”的请求,为难可就是刘备了。
这番直白的拒绝令场中气氛有些沉寂,徐庶自也意识到了,笑了笑,缓颊道:
“鲜卑联军之败,定有人向魏通风报信,魏势必怒,兄弟可尽快回转,准备应对。”
这个担心到果然一下子将轲比能的注意力引去,他搓了搓手,请教道:
“不知该如何应对,请先生指教。”
徐庶道:“天下乱成一锅粥,破局之关键,只在关中!只消汉军能占据关中,接下来必然是汉魏之间的大决战,到那时,魏国必当秣马厉兵,准备最终之对决,想来也无暇全力对付你们了,至于小打小闹自然免不了,兄弟谨守地盘,小心防备便是。”
这番话言简意赅,高屋建瓴,预言了将未来半年到一年内的形势,不仅轲比能听了如醍醐灌顶,便是姜维听了,也不自觉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这天下风起云涌,各方势力张牙舞爪,矛盾错综复杂,而一切纷争的中心,恰好就是汉魏之间对于关中的争夺,汉取关中定,则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站队;魏若能保全关中,则一切维持原样,魏国也会放弃大规模讨伐孙吴,而是将防备的重点,彻底倾斜到西线,三国之间的均势,由是更为稳固。
昔日诸葛亮隆中对云,三国鼎立,动一发而牵全身,大抵便是这个道理。
轲比能也不扭捏,道:
“既然如此,轲比能便先行回去应对了,只等大汉打下关中,定去长安,亲表衷心!”
徐庶应道:“好,到时某将亲向陛下引荐。”
轲比能等得就是这句话,大喜之下,重重行了一礼。
“路途遥远,轲比能愿意献出五千战马,再送上十名善养马的马奴帮衬,这些人是乌丸奴仆,最是恭顺懂事,祝两位路途顺利,也祝大汉皇帝早日击败匈奴,取下关中!”
五千匹产自北方草原的优质战马,即便放在平时,也是宝贵的财富,遑论此时正值汉匈大兵团决战之际,无疑能极大增强大军战力,又有善养马者随从照料,也无后顾之忧,此举可以说是轲比能释放的极大善意。
徐庶微微一笑,抱拳道:“如此倒是要谢过兄弟好意,只是兄弟一万人马,今日献出一半坐骑,日后如何回转?”
轲比能伸手一指逃窜中的鲜卑败军,不假思索道:
“我鲜卑人自古传下的规矩,战胜必有战利品,步根度、素利两部败了,应受惩罚,他们留了一地马匹物资,我部花些时间,也能凑齐。”
姜维与徐庶对望一眼,不觉间两人嘴角皆微微上扬,两人都已察觉到轲比能这份善意背后的小心思。
原来,轲比能嘴上虽只说了收集战败方遗留的战马军资,实际上也暗示了事后一定会去征服步根度、素利两部子女财帛,一统北方草原,他先行献上五千战马,一为投名状,二来也用作堵住姜、徐二人的嘴,默认他对鲜卑诸部的征讨之举。
其实,无论姜维还是徐庶,从本心上讲,都不愿意在北方地界出现一个强盛的游牧政权,但眼下中原尚未统一,对于草原之事,也只能感叹鞭长莫及。
两人只得做个顺水人情,与轲比能依依惜别,轲比能放下心来,唤来副将与马奴,吩咐他们与汉军交割马匹,自己则匆匆领了麾下将士开始满山遍野追击败军,这些都是人口、战力,慢了一刻,损失就会多上一分。
大抵花了半日功夫,马匹交割完毕,轲比能的副将也拜别离去。
鲜卑人留下的马奴十分得力,十人就将五千匹战马管理得井井有条,姜维见状,放下心事,目视南方。
“众将士,匈奴人就在前方,卫霍般的功绩也在向我等招手……”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凛冽的融合鲜血气味的空气灌入腹腔,精神不由为之一荡。
“出征!”
轰然应允中,汉军士气如虹,持剑夹枪,耀武扬威,丝毫无惧风雪,纷纷开拔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