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国舅府。
奢腴雅致的书房,一缕龙涎香从香炉散开,将窗棂流进的清润空气,晕出一丝迷离。
软塌上闭目养神的华服公子,长发半散,睫毛浓密微曲,明明是俊秀绝伦的面孔,却因唇角一缕暗藏玄机的笑而徒添一股邪魅。
书桌前,一身素服的秦子墨静静描一幅山河图,心无杂念。略带落寂的神情,令他看上去好似感怀中的墨客,超然于俗尘之外,与那塌上阴郁华丽的男子,形成鲜明对比。
秦言思是秦瑜的幼子,与秦子墨正好同龄,从一起玩到大,名义上为叔侄,其实比兄弟更像兄弟。秦言思为庶出,其母原本地位低微,只是百花楼的一个清倌人,因姿容绝美又温顺聪颖,被秦瑜看中,收为侍妾。秦言思出生后,聪慧过人,文武出众,性格又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甚得秦瑜喜爱,其母亦母凭子贵,升为国舅府侧夫人。
书房内一人养神一人作画,沉寂得有些过分,只听见屋外廊下的滴水声秉承节律传入,仿如音符。
直到秦子墨搁笔,直起身,秦言思才半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问:“又开始闹心病了?”
秦子墨仔细观赏刚完成的画作,好像没听见秦言思的话。
秦言思兀自叹气:“我看你呀,这两年为了那美人,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患得患失,如履薄冰,哪还像曾经的你?好不容易等她长成,有了男女心思,却又情归他人。让我你什么好啊子墨?涯何处无芳草?”
秦子墨眉心一闪,便似划过一丝隐痛,却仍旧沉默不语。
秦言思似笑非笑地:“昨晚的宫宴,别你没看见。你的美人和北陆那子的一琴一舞,那叫一个惊艳。那子的琴技竟比行军打仗还出色。唉,流年回风,那子的自作曲目,几年前就在帝京风行,昨日倒是第一次听那子亲奏,果然是余音绕梁。”
着,瞥一眼秦子墨,突然叹口气,语峰一转:“算了,子墨,点别的吧。”
话音一落,眸中冷锐光彩一掠,一层凝肃之意便如霜冻般迅速笼罩住他整个人,衬着原本有几分邪魅的气质,显出无法描述的阴森。
语气亦跟着沉了下来:“子墨,北陆那子——算了,我直其名吧。苏翊那子,他的计划可靠吗?”
秦子墨却是疏淡如前,不紧不慢道:“放心吧。苏翊还是个孩子时,就已在布这局。以他的谨慎和心机,筹谋这许多年,绝对万无一失。”
他缓缓抬眼,双眸如古潭,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话:“我们坐等看泓阳王府灰飞烟灭就行了。”
语音低沉,却似重锤击在房间四面,亦击在两人心头。空气微微颤抖,沉默如凝固之海。
良久,秦言思微微吁口气,点头:“如此,便好。”
突然,看向秦子墨,重绽开标志性的戏谑的笑:“你的美人要家破人亡了,你怎么与她相处?”
秦子墨的注意力重转向画作,头也不抬地回答:“我自会保她无恙。不过,我倒是想知道,苏翊以后怎么与她相处。”
他突然抬头,看向秦言思,面露一丝疑惑:“你,北陆和泓阳王府并无大过节,苏翊那子,何以从还是孩子开始,就执意要毁掉泓阳王府?”
秦言思无所谓地耸耸肩:“北陆的野心,真不可常理推断。泓阳王府恐怕只是他们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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