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殊一行人赶回帝京时,泓阳王府里已有些混乱,处处透出打包搬迁的痕迹。
沐怀远已做了决定,举家迁往祖上老家。其实距离帝京也不远,就在仅隔百里的簌县。沐家田产众多,在簌县本就有一座大宅。那簌县的知府,还曾是沐怀远的门生,听闻沐怀远一家要搬迁此处,早已备好宴席迎接。
沐云殊携着楚越,一路赶往沐怀远的书房。沐怀远见楚越安好,喜得几乎老泪纵横。至于楚越擅自离家营救苏翊,让泓阳王府遭人把柄的事,他却似忘得一干二净。可见他对这孙女的疼爱程度。
楚越被夜向晚带下去后,沐云殊立刻跪地,对着父亲和大哥重重磕头。
沐怀远倒还好,沐云楠却是吃了一惊,急切道:“二弟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沐云殊叩首在地,重重回答:“云殊教女不善,导致朵儿创下这弥大祸,差点断送满门性命,让爹爹和大哥费尽苦心。云殊恳请爹爹重罚!”
沐怀远挥挥手,叹口气,道:“你起来,用不着这样。有沐长风这步棋在,朵儿救不救苏翊,我们沐氏一族都已输了这局。区别只是输得轻一点重一点而已,不值一提。”
沐云殊抬头,一愣:“长风?”
很明显,沐云殊还不知道帝京这场风波的具体经过,亦不知道沐长风已背叛沐家。
在沐怀远被召进御书房对质的那晚,沐长风就彻底从沐家消失,从帝京消失,从所有人视野里消失。泓阳王府的势力四处打探,也毫无收获。这个人,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一样。
沐怀远甚至怀疑,他被国舅府或北陆府灭了口。
沐怀远开始对沐云殊讲述变故的全过程,事无巨细。一讲,就讲到黑。
沐云殊踏着青石路,隐在树影中往住处行去时,双眸幽暗,比夜色还深沉几分。
沐长风竟然背叛了他!那个与他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让他全心信任的人,竟然背叛了他!沐长风不仅陷害泓阳王府,还毒害夜向晚流产。这怎么可能?他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但现在不是感怀或愤怒的时候,沐云殊有更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立刻处理。
他耳边开始回响沐怀远的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大概就是陛下对现今的沐府的看法。我们虽已免官归田,但以陛下素来的疑心,绝不会对我们完全放心,甚至担心我们高皇帝远,更有自由玩弄手段。为了更好地牵制我们,陛下怕是会从沐府里挑一两个后辈,与他眼皮子下的人成婚,实则为留质。云殊,沐府后辈中,要最受重视的,非朵儿莫属,所以陛下最先关注的也必定是朵儿。陛下极有可能将朵儿指给端王或胤王为侧妃,更有甚者,陛下自己纳她为嫔妃。云殊,无论如何,朵儿的婚事,你这做爹的,必须抢先一步。”
朵儿的婚事。朵儿的婚事。朵儿对苏翊的刻骨感情。偏偏苏翊是他绝不能选的人。这可真是个难题。
楚越顺着泓阳王府后院的一条僻静巷子,静悄悄地行走,宛如一只偷偷摸摸觅食的老鼠。
猛地,身子被人一托,凌空急速旋转几圈。刚欲脱口的欢叫声被一只白玉般的手捂住。
定下来时,背部已贴在高墙上,被苏翊紧紧压住,双脚离地,面部正与苏翊相对。
苏翊明澈的眼底火光隐耀,盯了楚越一会儿,突然附下脸,在楚越惊得一闭眼的时刻,轻轻吻上她的面颊。
楚越有一丝丝失望:“苏翊哥哥,你不觉得此情此景,应该亲嘴才应景?”
苏翊吻完她的面颊,又吻她的额头,声道:“我觉得此情此景,亲了嘴若再没有过火举动,就不应景了。所以还是不亲的好。”
楚越被他绕得晕头转向,娇笑不停,苏翊的声音更低:“祖宗,死丫头,你要让你爹爹发现,放狗咬死我?”
亲热一会儿,眼看远处有火光靠近,是巡逻家丁,楚越恋恋不舍地抱紧苏翊的背部,难过地:“苏翊哥哥不许走!”
“朵儿乖,时间不多,听我点正事。”苏翊温柔道。
楚越不解地问:“这会儿还有正事?”
苏翊却停止亲密动作,认真地看着楚越,缓声道:“今太子殿下特意找了我,告诉我一件事。上次宫中家宴,陛下本想指婚,将你许给我,在场的皇子都表示赞同,偏偏端王表情古怪。并且,”他顿一顿,加重语气:“当晚,端王就被陛下叫去御书房问话。”
楚越不仅皱眉,狠声道:“又是这萧峻珵!等找到机会,非跟他老账新帐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