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大,雪花开始在半空盘旋,舞出宏杰又苍凉的图案。
楚越在地上跪了良久,膝盖刺痛。不远处的火焰已熄灭,风吹雪覆,看不出任何痕迹。
楚越空荡荡的心里,也慢慢有了落定感。
她想,她身上的未解鲵香。就如曜景所言,一旦毒发,瞬间毙命。她很快就会死。
她回牧云城,将锦囊交给慕容雪,然后再回此处。在这里死去,也算和曜景死同穴。
楚越想着,便起身,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这一带山势环绕,路径错杂,一不留心可能找不到回路。楚越观察一阵,又解下头上的束发缎带,系到一棵梅树上,就此拿定注意。
楚越觉得有点奇怪。苏翊死时,她是打定主意要给苏翊守陵一辈子的。她哪能预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甘心与别的男子死同穴。
她仍旧爱苏翊,苏翊对她的意义,早已超过性命本身。但她不能放任曜景孤零零地死去。这是件矛盾的事,她解释不了。
就像苏翊是她的眼睛,苏翊不在,她再也看不见这世界的任何繁华。而曜景却是她的腿,曜景消失,她便只能停留原地,无法前行,所以她注定跟曜景陨灭于一处。
楚越系好梅树上的发带,检查一遍,很满意,终于转身,往雪松林里的走去。
不知不觉,头顶有些发痒,楚越只当是雪落头顶,不在意地伸手拂一拂,继续前行。
走了几步,头顶又开始发痒。
楚越再伸手拂。
然而,这次一拂,楚越的指尖就像被滚烫的木炭刺激到,带动浑身一阵激灵,一颗心迅速跃到嗓子眼儿上,打个喷嚏就能心脉俱碎。
楚越摸到一段发带。
她刚刚系在梅树上的发带。
系在梅树上的发带,神不知鬼不觉地,重跑到她头上。那一痒又一痒,不是雪落头顶,而是有人将发带系上她发端。
肃然而恐时,肩上突然一痒,是被人轻轻一拍。
楚越急速转身,没有人影,雪松林里只有落雪扑朔。
但肩上又是一痒,再次被人从后一拍。
楚越掉转身,牙根颤得咯吱作响,目眦欲裂。
肩上第三次被人一拍,楚越的尖叫声终于脱口而出,划破丛林。
“曜景——”
她跺脚嘶吼起来:“曜景,你给我死出来——”
话音一落,腰上一紧,足尖离地,整个人被抱起,在半空飞旋起来。
楚越奋力睁眼,看清曜景逆光的朦胧面孔,嘴角溢出的笑容宛如春风春雨。
楚越却瞬间哭得鼻子眼睛扭成一团,拼命大喊:“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她双腿乱蹬,闭眼狂叫:“我要杀了你——”
先前被恐惧打碎的意识,这时哗啦一下全部回归。
曜景若真的遭遇不测,又正好被林嘉煜撞见。那么,林嘉煜再次遇上她楚越,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她?还好心地为她指点,曜景的殒命之处?
林嘉煜可不是善男信女!
分明就是曜景勒令了林嘉煜,让林嘉煜陪他做戏。
怪不得呢,怪不得林嘉煜那古怪的眼神。
楚越边跺脚边奋力捶打曜景,嘶声尖叫:“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无耻之徒,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整个蛟螭神山的天空下都在盘旋——“我要杀了你——”
曜景一边抱着楚越旋转,大笑声随之飞扬而上:“承不承认?还不承认?是不是离不开我?怕我死?怕我对你放手?是不是舍不得我?”
伴随楚越的嚎哭,曜景笑得越发肆无忌惮:“对你这种心如铁石的小姑娘,不下点猛剂,怎么管教得你服帖?”
楚越的嗓子已经快滴血:“你这挨千刀的混蛋,你去死吧……”
曜景停止旋转,双臂蓦地一紧,楚越的腰肢就如从中折断,脚离地,上半身向后仰去。曜景顺势附身,唇覆上楚越的面颊。
楚越力气用尽,重重喘息:“我要杀了你……”
曜景的声音低沉下来,含糊而温存:“杀吧,乖女孩,杀吧。死于越儿刀下,是我的福分。”
楚越开始啜泣:“你骗我,根本没有见鬼的鲵香,是你给我下药。你从头到尾设了这局。就为了让我误以为你死了。”
曜景亲吻她的唇角,呵呵低笑:“越儿就是聪明。”
楚越从啜泣变成嚎啕:“你让我误以为你死了……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