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念没办法去猜测她摸到了什么,自从进了这个黑乎乎的地方,她的脑子就开始充血。
然后血液凝固,堵死了所有思路,脑袋涨涨的变成了一个空有其表的容器。
容器里装着麻木的灵魂,她已经不会呐喊。
光明突袭而至,灼伤了黑暗中的眼睛,一切本该被摧毁被掩埋的污浊皆数曝光在明处,整个空间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钻出来的是能吞噬人灵魂的恶魔。
云念念曾经有想过,活着的一辈子,她到底恨不恨?
一度她找不到答案,因为摊开来讲,其实也没人对不起她。
谁规定父母把孩子生下来就必须爱她?
谁规定一个人必须对另一个人好?
谁规定做人不能去糟粕,取精华?
不都说了,活着就要向前看,被丢下的都是活不下去的罢了。
可到现在这一刻,她想明白了,她是恨的。
真的不仅仅是不甘心。
作为一个被丢下活不下去的人,她有权利恨天恨地恨全世界。
但有一个人,她是不应该恨的,而偏偏又是这个人,带给她太多太多的痛苦磨难,她所有的狼狈所有的不堪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他面前,这个人几乎是她成长岁月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这个人,是她求来的。
她像是一个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拼命抓着一杯毒水,不知死活的往嘴里灌,她被毒药害的穿肠烂肚生不如死,但同样的,这杯水支撑这她找到了绿洲。
虽然这绿洲小的可怜,很快就被黄沙摧毁掩埋,但这只是她命不好,不能怪毒水。
毕竟没人求她喝毒水,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正因为这样,她是那样的痛苦,却始终不能埋怨让她痛苦的元凶,如此一般,周而复始,她陷入一个怪圈,更加痛苦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从头至尾他都自称“疯子”,一个世界进化论研究者。
很巧,她也是疯子,不同的是,一个研究别人,一个研究自己。
她有求于他,于是自愿成为试验品,没有尊严,没有人格,抛弃身为人的一切,只为换取那渺茫的希望。
那四年里,她尝尽了苦楚,掌心之下永远是冰冷的金属,没有感受到过一丝温暖。
没有人问问她疼不疼,也没有人问她累不累,在她面前的,唯一不变的风景,是疯子极尽狂热的眼神和毫无温度的笑容。
云念念怔忪的望着手边的‘手术台’,脸色闪过一丝茫然。
她终于想起为什么讨厌君九妖了。
因为初见他时,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和疯子一样的态度。
好奇,考量,兴趣。
那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感兴趣物品,他在用视线解刨她。
那一个眼神接触,她唯一的反应便是,要他死!
她再不想当一个任人摆弄窥视的弱者。
谁想研究她,拿命来换!
最初的印象差至极点,以至于之后如何接触,在她眼里,他都是一个不能被规划为自己人的‘敌人’。
这种敌人不会要她的命,却会残忍的剥下她融入身体的铠甲,撕扯下大块皮肉伤的她鲜血淋漓。
只因为他们好奇,她的铠甲里究竟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