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航后,她自己一动不动盯着圆角矩形的窗,因为紧张而感到身体处处发痛。
与此同时,韩雨晴还在时刻担心右侧的乘客。
那是个微微秃顶的中年男人,发黄的衬衣在凸起的肚皮上一起一伏。这样的人是恐怖的存在。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让韩雨晴遭遇着难以遏制的呕吐感,并且她不得不做一个保全性命的盘算:假如他转过头来对她说话,那就是致命的威胁和绝亡的试探。
韩雨晴会遭遇他可怕的疑惑、喋喋不休的追问或是一声不响的打量,接踵而至紧张和恐惧会让她在飞机上失措、窒息,然后这只遭到强烈刺激的蜗牛就会悄然休克。
她渐渐发觉到身体的颤抖,于是开始对着舱窗外秘制的黑夜祈祷。
给我持久的安静吧,她想着,愈发怀念那个安全而坚固的蜗壳。有几次她甚至想跳下飞机,落进某个无人的湖泊里。
紧张不依不饶地盘在身上,汗毛在身上根根警觉竖立。
身边的男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嘴,对韩雨晴挤出看似友好的微笑,说一声足以致命的嘿。
窗外,黑暗里偶尔略过一丝光亮,像漆黑铁炉迸出的火星,转瞬即逝。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像脱壳的蜗牛看到了远处的潮湿洞穴。
阿园拉住韩雨晴,她的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两个女人缄默着,只心无旁骛地赶往旅馆。
约好的出租车在机场外等候,一路上司机同样缄默,阿园告诉过他不要说话,她说她要接的朋友会被人的声音吓到,也许,也许会爆炸。
他们精心预谋的计划里,尽可能保持环境的静默是篇幅最多的章节。
破晓的刹那到达之前,她和阿园比第一缕晨曦抢先抵达旅馆。
六楼倒霉的木梯摇晃着试图拒绝四只匆忙的脚,慌乱中韩雨晴连滚带爬磕在楼梯上,同时啃下了人生的第一口木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