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仍然是拔凉、拔凉的。
此时此刻的陈康,是咖啡厅中和那些在街上,被他一身的煞气吓得不敢直视其目光,甚至要远远躲开的人,见了绝不敢相信的。因为他再不是那时像只受伤的狮子,仿佛充满了危险的可怕模样,而是如同一只饱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可怜。
他,就象一头将被屠杀的羔羊一样,无辜弱小。他,就象一只面对危险只知道无助的把头藏在翅膀里,甚而不懂得反抗的鸵鸟一样,无助迷惘。仿佛,谁来了都可以将之,任意的凌虐和宰割。
他,就这么躲在被里,畏缩着,一直的。直到被窝中的氧气稀薄到让他接近窒息了,他才不得不把头伸出来,透口气。可是,仍也只是露出一个头,脖子以下却再不肯暴露在空气中。然后,就这么目光呆滞的眼望着天花板,人一动不动……
天渐渐黑了下来,墨色泼了下来,室内的事物慢慢变成暗影,他也没有起来开灯的打算:反正,即使现在灯火通明,而他的面前也美女如云,且尽皆*横陈,轮番对他投怀送抱;又或,哪怕筵开整席,并都是些他最爱吃及最想吃却从未偿过的山珍海味、美酒珍馐——相信,他也只会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他什么都不要看,他就这么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其实,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甚至好像从未曾活过,起码过去的二十多年,算是白活了,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觉得自己错了,以往所坚持的清高和原则,也许真的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自己那么珍视的一切,谓为珍宝的东西,用生命守候的东西,别人用一幢别墅,一件西服,一块手表,这么简单的诱惑,就给买走了。自己当初的“女神”,而今发现,其实就象随时可以被一块肉骨头吸引,跟着陌生人离去,将自己的主人抛弃的一条*一样。
于是,随着那个女人的离去,忽然间,在他的心中,一直引为自豪的执着信念觉得不复再有存在的价值了:既然如此,既然在这个社会上,高尚敌不过无耻,道德抵不上诱惑,情感经不起考验,真爱战不胜现实,那么自己又何必这么太过于坚守着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上特立独行的另类,不受人欢迎的存在呢?算了吧!罢了吧!
为了心中这一点点过去以为是大是大非的原则,如今看来却只不过是自己冥顽不灵、不切实际、愚不可及的固执,已让自己失去了当初的工作、疏远了过去曾经的朋友、错过了人生中太多的精彩。而也正是由于它所导致的清贫,才使如今自己连一个女人都留不住身边:并且,还差点被她骗至一无所有的窘迫境地——这,真值得吗?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侥幸,一旦现在自己所住的这幢房子过户给了她:那时候,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不仅无法遮风挡雨,且连个立锥之地也都找不到了——这,就是自己与世无争,独善其身的下场吗?
如今的伤痕累累,就是自己要的结果吗?当然不是!但就连这,却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想想都知道,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等不了,万一房子到了他的手中,即使再要试图让她答应自己等租到房子再搬出去,怕也都只是痴心妄想了——那是一个何等可怕的狠毒女人啊?就她,会因为顾念往日情谊,对自己法外开恩、手下留情吗?真难以想像!
从在咖啡厅里那一幕便可知:她无论再对自己做出什么样残忍的事情,也是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的——包括把自己剥至光着身子,像丢野猫野狗一样,给赶到大街上去!
……
想着这些,忽然,陈康他突兀怪异的笑了一下!一张向来只充满了诚恳、真挚表情,纯厚到以至于有时显得木纳,或说得好听些是有点“书呆子气”的脸上,竟从未有过的透出了一丝邪意。
平心而论,陈康这个男人,他长得并不算帅气。不过只是肤色白晳五官也还倒清朗,看起来勉强尚能归于顺眼的,不讨人厌一类。但唯也仅此而已!只不至于面目可憎,用句常是形容女人的话来说,最多只“中人之姿”而已。可是此刻,在这丝邪意的表情下,不知怎的,他那本称不上如何英俊的脸庞,却陡然好似散现出了一种独特的魅力,邪恶的魅力!
的确,此时的陈康,心中正忽然生出有一种,被什么醍醐灌顶,以至大撤大悟了的感觉。觉得脑中一片清明,过去种种宛如隔世!当再一次回忆起事情的经过时,竟发现,好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一般了。更好像,一下洞悉了世间的一切。忽然觉得,自己的遭遇中,也许其实,也有自己的错:活得太天真了,太理想了——对感情,也太轻信了!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