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希音靠着靠枕,一直无声点头。
她在初见到他们的时候,眼中一阵没来由的发酸,心中不轻松,仿佛又压上了愧疚。
她的手很小,兼之太瘦,血管清晰可见。又因为输液,手背上还有几条胶布,纪母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坐在她的床头沉默了许久,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是打算叫你们这周回宅子看看,没想到会成这样。我原来一直以为你们缘分很深,两个人从认识到订婚,那需要多大的巧合和默契。你们交往又顺利,看起来也美满,况且几个月后就要结婚,可谁知现在又会成这样。”
纪母的眼中有深深的惋惜,“我知道你心性很高,我也知道这次都是他的错。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也不好说什么。他做了错事,刺痛你,你觉得不可原谅也不为过。你委屈我知道,想哭就不要憋着。人总是有软弱的地方,不要硬撑。”她指了指坐在一边沙发上的纪父,“这人还想让我劝你不要离,我倒是想劝,可我觉得我劝不了。”
霍希音体力不佳,只一会儿就又觉得疲惫,于是又沉沉睡了过去。她在朦胧睡意里似乎听到纪父的斥责声,尽管明显压低,又隔着病房门,但还是被她敏锐地听到。
第二日肖君丽第二次来看她,带来了礼品和八卦消息。聊了一会儿后说:“外面那个帅哥就是你的未婚夫么?长得太英俊了,站在那儿就是道亮丽风景。他为什么不进来?上次我来的时候他也是在外面。”
霍希音愣怔了那么一瞬,随即摇了摇头:“不是。”
原来他真的没有回C城。这几日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戴着眼罩,却总能隐约感觉有人在身边。一直离她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她能肯定不是看护,可等她清醒后,病房中除了她和看护,却又没有别的人。
肖君丽有些疑惑,“真的不是?可我刚刚明明看到他坐在长椅上正把玩着无名指上的钻戒,而且那枚戒指和你平时戴的那个很像是同一款呢。”说到后面她终于注意到霍希音的疲态,“你累了么?那你先好好休息吧。”
她依旧没有见到纪湛东。那天晚上的对话被她在心里翻出来自虐了一遍,然后霍希音发现自己的免疫力没有想象中的高,她还是有点难受。
她说不清自己在醒来之后的感受。她曾经将事实和情绪都隐藏得十分好,连她自己都在刻意忽略。她做好准备摊牌,她考虑了许久,却依旧拿捏得不得当,下定决心后,她虽然做到了表面的平静,可最后的晕厥却出卖了她。
她并不是不在意,也并没有像自己所预期的那样麻木。霍希音也不知道那天纪湛东在送她到医院后得知她流产的时候的反应。他比她隐藏得还要深得多,她想象不出他的表情。他那样外表淡然的一个人,在还不知道有个孩子的时候,就被告知已经意外失去。仓促的摊牌后便是仓促的意外,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就是压倒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她曾经因为怀疑和失望而失眠,担忧,焦虑,甚至嫉恨过。这样不合适的心理情绪,这样不合适的外部环境,她并没有为这个孩子的诞生做好准备。她在潜意识中便排斥,恐慌,可现在她依旧觉得有一种道不明的失落。
霍希音在意识模糊中听到那声“对不起”,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对不起什么。对不起那个孩子,抑或还是她。
她曾经一直以为这种事没有真正的谁对谁错,亏一点赢一点,都是虚的。可现在她的心里空了一大块,补不全的感觉真不怎么好受。
她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些很讽刺同时又很有趣的关系。她的母亲和夏仪彼此恨之入骨,皆因为一个霍长清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史。而她如今和夏未央之间的啼笑和真假,又皆因为一个纪湛东不小心拨乱的一笔糊涂账。
霍希音一直分不清夏仪和她的母亲,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第三者。遇人不淑,那场破败的婚姻,以及廉价的过往,纠纠缠缠了许久,最终也没有因为两位主人公的去世就没了影响。
她承认她对夏未央一直戒备深刻。她是她心里的刺,从父母去世一直到现在。她也一直分不清她和夏未央,到底谁才是损失比较多的那个人。似乎看起来的确是她比较弱势,可夏未央至少也是自杀未遂,至少最终也没能挽回所有的颓势,包括纪湛东,包括已经逝去的陈遇。
正品和山寨总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同,在亲身接触后感受会更加深。
山寨自成一体,正品无可代替。
自欺欺人的错觉,就像是泡沫一样,经不得半点的试探。纪湛东用她来缅